第39章 长史伏罪

敦煌城的正午，烈日将刑场晒得发烫。程墨白站在高台上，身后是被铁链锁住的张承嗣。昔日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此刻披头散发，锦袍上沾满尘土，但那双眼睛依然阴鸷如毒蛇。

"带上来！"程墨白一声令下，两名归义军士兵抬着一幅巨大的画轴走上高台。台下的百姓骚动起来，有人认出了那是什么。

"是《张议潮统军出行图》的供养人画像！"

程墨白缓缓展开画轴，转向台下众人："诸位请看，这是我们从藏经洞找到的原稿。"他的手指向画中一个被刻意涂抹的人物，"这里原本画的是张议潮节度使的弟弟张议潭，但后来被人用颜料覆盖，改成了张淮深！"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张承嗣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胡说！那是家祖平定敦煌的功勋证明！"

"功勋？"程墨白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西夏王李元昊的密令，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命张淮深毁掉所有记载敦煌自治的文书壁画，以掩盖他杀害兄长、篡夺归义军节度使之位的罪行！"

李元昊——曾经的哑徒——此刻身着西夏王族服饰，大步走上高台："二十年前，我兄长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张淮深设计害死。"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张承嗣，"你们张家，世代都是篡位者的后代！"

张承嗣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癫狂："是又如何？敦煌本就该是我张家的！"他转向台下百姓，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们这些贱民懂什么？没有我祖上，敦煌早就被回鹘人踏平了！"

程墨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所以你就不惜毁掉莫高窟的壁画？用热醋腐蚀千年艺术？你知道那些画工花了多少心血吗？"

"心血？"张承嗣啐了一口血沫，"那些贱民的画，也配叫艺术？我父亲说得对，敦煌人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他突然压低声音，只有程墨白能听见，"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西夏王宫的地下密室，还藏着更多秘密...关于佛泪金的..."

程墨白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张承嗣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程墨白意识到不对，但己经晚了——张承嗣不知何时挣脱了右手，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仰头灌了下去。

"热醋！"阿史那云大喊着冲上来，但为时己晚。

张承嗣的喉咙立刻冒出白烟，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却仍在狞笑："程...墨白...我诅咒...敦煌...永世...为奴..."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高台的地面。

李元昊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死了。"他站起身，对程墨白道，"但他说得没错，西夏王宫确实有秘密。我父王的密室中，藏着一份关于佛泪金的古老卷轴。"

程墨白正要追问，台下的百姓突然骚动起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画工颤巍巍地走上前，跪在张承嗣的尸体旁，老泪纵横："报应啊...我师父就是被他父亲活埋在第257窟的...就因为他坚持要在壁画上留下张议潭的画像..."

更多的百姓开始哭诉张家的暴行。程墨白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转向李元昊："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西夏兵？"

李元昊拍了拍手，一队西夏士兵押着十几个将领走上前："这些都是张家的亲信。"他拔出佩刀，刀光一闪，最前面的将领人头落地，"以此表明我西夏与张家划清界限的决心。"

阿史那云皱眉："这不够。我们需要正式的盟约。"

"当然。"李元昊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三危之盟》，西夏承诺永不侵犯敦煌，承认归义军自治权。"他顿了顿，"作为交换，敦煌要允许西夏僧人前来研习佛法。"

程墨白接过羊皮纸，仔细阅读上面的条款。当他看到最后一条时，眉头一挑："每月提供十斤佛泪金？"

"这只是幌子。"李元昊低声道，"我父王痴迷长生之术，相信佛泪金能炼制不死药。实际上..."他的声音更低了，"我需要一个理由经常来敦煌。那个密室里的秘密，关乎整个西域的未来。"

程墨白与阿史那云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他点了点头："可以。但必须先举行正式的签约仪式。"

当日下午，在三危山前的空地上，一场盛大的盟誓仪式开始了。李元昊代表西夏，程墨白和阿史那云代表归义军，在数万军民的见证下，共同签署了《三危之盟》。当李元昊将西夏王的金印盖在羊皮纸上时，夕阳正好照在莫高窟的崖壁上，千佛洞再次泛起了神秘的金光。

"看啊！菩萨显灵了！"百姓们纷纷跪拜。

仪式结束后，程墨白独自来到藏经洞。他点亮油灯，从暗格中取出一幅小巧的画像——那是他父亲生前最后修复的作品，画像上的菩萨眼角处，隐约可见一滴金色的泪痕。

"父亲，您看到了吗？"他轻声道，"敦煌保住了..."

洞外传来脚步声，阿史那云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壶酒："庆祝一下？"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程墨白接过酒壶，两人相视一笑。酒过三巡，阿史那云突然正色道："李元昊说的密室，你怎么看？"

程墨白着酒壶："张承嗣临死前的话很蹊跷。佛泪金的秘密恐怕不止我们知道的这些。"他望向洞外的星空，"我总觉得，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归义军士兵慌张地跑进来："程公子！不好了！莫高窟的壁画...壁画在流血！"

程墨白和阿史那云同时站起身。当他们冲出藏经洞时，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莫高窟的崖壁上，数百个洞窟的壁画人物眼中，正缓缓渗出鲜红的液体，在月光下如同血泪！

"这不可能..."阿史那云的声音有些发抖，"佛泪金明明是金色的..."

程墨白突然想起张承嗣临死前的诅咒，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转向士兵："立刻通知李元昊，我们要尽快去西夏王宫。那里藏着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下一章预告：程墨白一行人前往西夏王宫，却发现李元昊的父亲己经离奇死亡。密室中的古老卷轴记载着一个关于"血泪佛"的恐怖预言，而莫高窟的异常现象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