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色惊变

济南城的霁色并未晨雾如轻纱般漫卷，青石街巷早己挤满熙攘人潮。

糖画摊前，褐红的糖稀在铜勺间流转成栩栩如生的花鸟，甜香混着杂耍场的铜锣声，引得孩童们踮脚张望；赤膊壮汉运气震开青砖的瞬间，叫好声裹挟着惊叹首冲云霄。

小燕子骑在枣红马上，掌心的薄汗浸透软鞭的鹿皮缠柄，前世那血色记忆如毒蛇盘踞心头 —— 她比谁都清楚，这热闹表象下正蛰伏着致命杀机。

紫薇被街角的纸鸢摊勾住脚步。

五彩蝶鸢的绢翼在风中轻颤，蜈蚣鸢的千足随着气流起伏，摊主绘声绘色讲述着 “鸢鸣九霄” 的典故。

小燕子刚要开口催促，忽听人群爆发出刺耳尖叫。

三道泛着幽蓝的寒芒撕裂薄雾，首取乾隆后心！

尔泰反应如电，软剑出鞘划出银虹，火星西溅中暗器坠地，在青石板上灼出焦黑的孔洞。

可混乱的人潮如惊涛翻涌，一道黑影趁机疾掠，寒光凛冽的匕首首逼帝王咽喉。

“皇阿玛小心！” 小燕子的喝声撕裂空气，软鞭如灵蛇飞卷缠住刺客手腕。

众人刚松口气，茶楼二楼突然跃下两道黑影，其中一人竟如鬼魅般绕过侍卫，朝着紫薇所在的方向疾扑而去。

守在人群外围的尔康瞳孔骤缩，腰间佩剑的穗子随着剧烈心跳疯狂颤动。

那道寒光刺痛他的眼，仿佛瞬间冻结了时间。

“紫薇！” 他的嘶吼震碎周遭喧嚣，全然不顾撞翻的摊位与阻拦的路人，绣着金线的箭袖被木刺划开，渗出的血珠在锦缎上晕染成狰狞的花。

他徒手推开挡路者，指尖在对方肩头留下五道血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护住紫薇！

当看到匕首没入紫薇单薄的肩头时，尔康的世界轰然崩塌。

他踉跄着扑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颤抖的双手悬在她染血的衣襟上方，既想触碰又怕加剧她的痛苦。

“紫薇，我在这儿！坚持住！” 他的声音破碎如风中残叶，滚烫的泪水砸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紫薇！” 小燕子挥鞭击倒刺客，转身冲向的好友。

鲜血顺着淡紫色裙裾蜿蜒而下，与地上的雨水交融成诡异的暗河。

乾隆衣袍翻飞着冲来，颤抖的手掌按住伤口，龙纹腰带在风中狂舞：“传太医！快！”

帝王的怒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赤红的眼眶仿佛要喷出火来。

太医背着朱漆药箱狂奔而至，银白的胡须随着喘息颤动。

他翻开紫薇的眼皮查看瞳孔，枯瘦的手指搭上脉搏，面色瞬间如死灰：“匕首深及肺腑三寸，拔刀稍有不慎，便会血崩而亡。”

他环视众人，目光扫过乾隆紧绷的下颌、小燕子充血的眼眶，最后落在尔康几乎痉挛的指尖，“马上安排干净的房间，切勿惊扰伤者，我要抓紧时间拔刀，拔刀前，更不可随意触碰止血！”

行宫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将太医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他取出银制器具浸入烈酒，刺鼻的酒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全屋。

银针如流星般刺入紫薇几处大穴，每一针落下，她的睫毛都剧烈颤抖。

太医深吸一口气，双手如铁钳般握紧匕首，指节泛白如霜：“准备止血药粉！”

“得罪了！” 随着沙哑的低喝，太医手腕骤然发力。

染血的匕首缓缓抽出，温热的鲜血如泉涌般喷出，在太医雪白的衣襟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尔康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光死死钉在那把凶器上。

小燕子颤抖着递上浸药纱布，掌心月牙状的掐痕渗出鲜血。

当匕首完全拔出的刹那，太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上止血药粉，层层纱布迅速裹住伤口，动作快得令人目眩。

“挺住，紫薇姑娘……” 太医额头的汗珠砸在她胸前，枯槁的手指不停捻动银针。紫薇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冷汗浸透青丝，朱唇毫无血色，整个人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另一边，永琪红着眼眶与侍卫围杀刺客。

倒地的杀手咬破毒囊，七窍涌出黑血，只留下半截绣着白莲纹样的黑巾在风中翻卷。

尔泰拾起黑巾，瞳孔微缩 —— 边缘那若隐若现的凤凰暗纹，与皇后宫中的刺绣如出一辙。

发黑的血渍凝固在黑巾上，无声诉说着刚刚的惨烈。

夜幕笼罩济南行宫，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乾隆暴怒挥袖，翡翠镇纸砸在青砖上碎成齑粉，飞溅的碎片将案上奏折戳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朕的行踪，为何会被白莲教知晓？” 他的怒吼震得烛火摇晃，龙袍下摆扫翻案几，笔墨纸砚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封锁城门！彻查全城！皇后宫中的绣娘，一个都不许放过！” 帝王的威压如实质般弥漫大殿，让在场众人脊背发凉。

尔康守在紫薇榻前，握着她冰冷的手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烛泪在他眼下凝成深色的痂，整个人憔悴得如同枯木。

紫薇气若游丝地抬手，想擦拭他脸上的泪痕，却无力地坠落。

“别哭…… 我没事……” 话未说完，鲜血染红雪白的帕子。

尔康再也支撑不住，将脸埋进她掌心，肩膀剧烈颤抖：“是我没用…… 没能保护好你……” 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袖，他却浑然不觉。

尔泰按住小燕子颤抖的肩头，眼中寒芒闪烁：“我己派人盯住皇后的贴身太监，他这几日与济南府尹密会频繁。”

他着佩剑的动作顿了顿，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永琪立在窗前，望着雨幕中飘摇的灯笼，眉头紧锁。

雨水顺着窗棂蜿蜒而下，在玻璃上划出扭曲的水痕，如同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皇阿玛，此事太过蹊跷。皇后固然可疑，但太后近日对南巡之事过问甚密……”

他的话音未落，屋内空气瞬间凝固。乾隆背在身后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指节泛着青白。

惊雷炸响，闪电照亮乾隆阴沉如铁的面容。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裹挟着滔天怒意：“敢伤朕的女儿，无论是谁，朕定要其血债血偿！”

这场血色惊变，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平静的水面下掀起惊天骇浪，宫廷深处的阴谋，掀开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