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迷雾起

暮秋的御花园笼着层薄雾，残荷在风中瑟缩，小燕子攥着新买的糖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拐过太湖石。

忽有一阵议论声随风飘来，她下意识躲进假山缝隙，金粉绣鞋踩碎满地枯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五阿哥，西南盐税舞弊案牵连甚广，” 晴儿的声音清润如泠泠泉水，小燕子扒开几片枯黄的藤蔓，瞧见她手持一卷明黄奏折，月白色旗装在风中轻摆，“云南巡抚与和珅往来的书信，奴才在整理军机处档案时偶然发现，这或许是扳倒他的关键。”

永琪剑眉微蹙，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此事事关重大，若打草惊蛇，恐生变故。”

他抬眸望向晴儿，目光里带着信任与欣赏，“你心思缜密，可有良策？”

晴儿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将奏折轻轻展开：“可先让言官从漕运贪墨之事弹劾，待和珅分神应对时，再将这些铁证呈给皇上。”

她说话时睫毛轻颤，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永琪闻言眼前一亮，猛地抓住晴儿的手：“妙极！晴儿，你总能在我迷茫时拨开迷雾。”

西目相对的刹那，两人都愣住了，永琪慌忙松开手，耳尖泛红；晴儿慌乱地后退半步，手中奏折差点滑落，偏偏永琪又眼疾手快地扶住，两人的距离瞬间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躲在暗处的小燕子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糖画 “啪嗒” 掉在地上。

她看着永琪笨拙地帮晴儿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晴儿低头时嘴角那抹羞涩的笑意，只觉得脑袋 “嗡” 的一声 —— 这和她知道的剧情完全不一样！

在她的记忆里，晴儿该是和萧剑浪迹天涯的，怎么现在和永琪讨论起政事，还这般含情脉脉？

夜露悄然洇湿了小燕子的软缎绣鞋，金线勾勒的并蒂莲纹晕染成模糊的暗影。

她蜷缩在太湖石嶙峋的缝隙间，喉间像是哽着未化的冰雪。

看着永琪展开月白色鹤氅，动作轻柔得如同接住一片将坠的花瓣，披在晴儿肩头。

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眼波流转的温柔惊得她指尖一颤，茜色绢帕如折翼的蝶，悄然坠落在沾着露水的青石板上。

记忆如钱塘潮涌般袭来，在她穿越前熟知的故事里，晴儿该是与萧剑共赴江南烟雨中的良人。

那画面曾无数次在她脑海中浮现 —— 青石巷陌间，萧剑一袭青衫负手而立，腰间玉箫轻晃；晴儿罗裙翻飞如蝶，两人执手笑看云卷云舒。

可眼前这一幕，却似一记重锤，将她心中既定的剧本击得粉碎。

“怎么会这样…… 这剧情全乱套了！”

她蹲下身，指甲深深抠进石缝里的青苔，碎渣混着冰凉的露水沾在指尖，“要是因为我，害哥哥丢了命定的姻缘，那可如何是好？萧剑究竟去了哪里？”

第二日清晨，福家小燕子和尔泰的房中氤氲着桂花糕的甜香，蒸腾的热气却融不开小燕子眉间的郁结。

她攥着尔泰的衣袖不住摇晃，腕间银铃撞出细碎的慌乱声响：“尔泰！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哥哥萧剑到现在都没露面，万一他……”

话音未落，眼眶己泛起盈盈水光，倒映着窗外被梧桐叶剪碎的斑驳阳光。

尔泰眸光微敛，袖中指尖无意识蜷缩成拳。

作为重生之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萧剑在原命运轨迹中的分量。

掌心覆上小燕子颤抖的手，声线沉稳如古寺铜钟：“莫急，我知晓萧剑其人。即刻便安排人手彻查，以他的能耐，断不会轻易折损。”

说罢，不着痕迹地瞥向窗外，暗卫们己如夜枭般隐入宫墙阴影，转瞬不见踪迹。

小燕子抽着鼻子跌坐在雕花石凳上，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

“他是顶顶侠义的江湖剑客，” 她掰着手指，语气里满是骄傲，“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连医书典籍都烂熟于心！最重要的是……” 声音陡然压低，警惕地扫过西周，“他和晴儿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尔泰着腰间温润的玉佩，望着窗外追逐嬉戏的彩蝶，语气不自觉放缓：“五阿哥与晴儿历经诸多风波，互生情愫也是人之常情。晴儿自幼长于宫廷，熟稔皇家礼仪规矩，若论辅佐五阿哥、操持王府内务，确是福晋的不二人选。”

瞥见小燕子骤然瞪大的杏眼，他连忙抬手示意，“但感情之事，终究讲究两情相悦。待找到萧剑，便让他与五阿哥公平角逐。”

“正是如此！” 小燕子霍然起身，发间红绸带如跳动的火焰猎猎飞扬，“即便命运改了剧本，我也绝不能让哥哥错过晴儿！在真爱的战场上，谁都得凭本事赢！”

她攥紧拳头，眼底重新燃起斗志，仿佛己经看见萧剑骑着骏马，在漫天晚霞中奔向晴儿的身影。

此后的日子里，京城的角角落落都留下了尔泰暗卫们穿梭的身影。

他们或是化身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在讲评武侠故事时不着痕迹地打探消息；或是扮作镖局的探子手，于酒肆中推杯换盏，借着醉话套取情报。

而小燕子则如热锅上的蚂蚁，每日追着尔泰询问进展，就连给尔康送药时都心不在焉。

有一回险些失手泼翻药碗，幸亏紫薇眼疾手快稳稳接住，才没烫到床上虚弱的尔康。

“小燕子，你近日为何总是恍恍惚惚？” 紫薇坐在尔康床边，素白帕子轻轻拭去他额角冷汗，垂落的发丝掩不住眼中的担忧。

小燕子张了张嘴，那些关于穿越和命运改写的离奇往事到了嘴边又咽下，只是低声嘟囔：“我在寻一个很重要的人。”

说罢，望向窗外排成雁阵南飞的候鸟，在心底默默祈祷。

这日黄昏，残阳如凝血般染红天际，将漱芳斋的朱红廊柱浸成琥珀色。

尔泰气喘吁吁地跑来，月白长衫下摆沾着草屑，手中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字条。

“有线索了！” 他气息未平，眼中却透着兴奋，“城西悦来客栈近日来了位神秘剑客，独来独往，腰间常佩一支玉箫，与萧剑极为相似。”

小燕子的眼眸瞬间亮若星辰，仿佛盛住了整片银河的璀璨。

“真的？快带我去！” 她一把抓住尔泰的手腕，全然不顾形象，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晚霞中。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宛如一条通往未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