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树顶的祭坛

林小满站在青铜巨树的根系之上，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树冠。

树顶的祭坛被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笼罩，七根金钉贯穿的黑袍判官静静悬在祭坛中央，像是被某种古老的仪式封印。他的面容平静，仿佛只是沉睡，唯有胸口那一道贯穿的伤痕，证明他曾经历过一场连时间都无法抹去的战斗。

“他还活着……”紫月的声音微微发抖，“但被某种力量强行停滞在了死亡的前一刻。”

林小满的指尖触碰树干，青铜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符文，像是某种被遗忘的古老文字。她认出了其中几个字符——

“时劫”、“置换”、“轮回”。

“这不是封印。”她轻声道，“这是他自己设下的……复活阵法。”

祭坛的边缘刻着七道凹槽，每一道凹槽中都嵌着一枚金钉，钉尾缠绕着暗红色的血线，连接着判官身体的七个要害。

“七钉锁魂术。”阎肃的胡子微微颤抖，“传说中逆转生死的禁术，以七种不同的‘时间’为钉，将魂魄锁在生死之间。”

林小满走近祭坛，发现每一枚金钉上都刻着细小的字迹——

第一钉：初遇

第二钉：誓言

第三钉：离别

……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第七枚金钉，钉身突然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他在等什么？”紫月低声问。

林小满看向祭坛中央的判官，轻声道：“等我。”

青铜巨树的枝桠上悬挂着无数水晶棺椁，每一个棺中都沉睡着不同时期的“林小满”。

有的棺中是少女时期的她，手中握着一朵刚摘下的暮光花；有的棺中是成为冥使的她，黑袍加身，目光坚定；而最靠近祭坛的一具棺椁中，则是现在的她——胸口带着沙漏疤痕，眼中含着未落的泪。

“这些……都是时间的残影。”紫月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他收集了你所有的‘瞬间’，就为了……”

“复活一个完整的我。”林小满轻声道。

她终于明白，欧阳义忠从未真正消散。他将自己的魂魄拆解，化作七枚金钉，钉入时间的七个节点，只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重新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林小满”。

而代价是——他永远停滞在了祭坛上，无法醒来，也无法死去。

祭坛的正中央，悬浮着一盏琉璃灯。

灯芯是一朵被冰封的暮光花，花蕊中蜷缩着拇指大小的欧阳义忠。他的意识被压缩至此，维持着整个青铜巨树的存在，也维持着那些水晶棺椁中“林小满”的完整。

“要救他，只有一个办法。”阎肃的声音沉重，“用你的‘存在’置换他的‘停滞’。”

林小满看向祭坛，轻声道：“也就是说，如果我让他醒来……我就会代替他，被永远锁在祭坛上？”

紫月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行！这等于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林小满却轻轻笑了：“不，这不是交换。”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那枚暗金色的时劫印记。

“这是……重逢。”

当时劫印记触碰琉璃灯的瞬间，整个青铜巨树开始震颤。

悬挂的水晶棺椁一具具碎裂，其中的“林小满”化作流光，汇入她的身体。七枚金钉逐一松动，钉尾的血线寸寸断裂，唯有第七枚——“重逢”之钉，依然牢牢钉在祭坛上。

林小满踏上祭坛，伸手握住了那枚金钉。

“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她用力将金钉拔出——

刹那间，时间洪流倒卷，青铜巨树化为齑粉，祭坛的光晕如潮水般退去。而悬在祭坛中央的黑袍判官，终于睁开了眼睛。

火焰般的瞳孔中，映出她的身影。

后来，冥界的轮回殿前多了一座小小的青铜碑。

碑上没有文字，只有七枚金钉的凹痕，和一朵永不凋零的暮光花。

每当黄昏降临，花瓣上便会凝结细小的露珠，像是谁的泪，又像是跨越时间的长叹。

紫月曾问：“值得吗？”

林小满只是微笑，看向站在碑前的黑袍判官。

他的指尖轻触花瓣，火焰般的瞳孔温柔如初。

“时间之外……”

“本就是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