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母亲的守护

夕阳红养老院的招牌在夜色中黯淡无光。

我们五人下车时，整栋建筑己经被稀薄的黑雾笼罩，普通人或许看不见，但对我们来说清晰可辨。更可怕的是，院门大敞，保安亭空无一人。

"情况比想象的还糟。"孟七手中的孟婆碗微微发烫，"怨气己经实质化了。"

我顾不上多说，第一个冲进大门。院内寂静得可怕，只有喷泉的水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主楼的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

大厅里，数十位老人坐在轮椅上或躺在担架床，全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他们的姿势极其不自然，有的头向后仰到几乎折断的角度，有的双手扭曲成爪状。更诡异的是，每个人胸口都有一缕黑雾连接到天花板，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他们在抽取老人们的生命力！"孟诗雨倒吸一口凉气，"维持某种结界..."

我疯狂地寻找母亲的身影，但大厅里没有她。"三楼，"我突然想起，"她住在305室！"

"别冲动！"秦肃拦住我，"这明显是个陷阱。他们知道你会来救母亲。"

谢安的白链轻轻颤动："结界核心在三楼...我能感觉到强大的怨气聚集在那里。"

孟七从碗中蘸取液体，在我们每人眉心点了一下："暂时屏蔽怨气感知。小心行动，别惊动结界。"

我们蹑手蹑脚地向楼梯移动，避开地面上那些蠕动的黑影。楼梯间的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拖上去过。

二楼更加阴森，走廊尽头的窗户大开着，黑雾如活物般涌入。几个护理员倒在地上，面色灰白，但还有微弱的呼吸。

"他们还活着。"孟诗雨检查后小声说，"但魂魄被压制了。"

我焦急地看向三楼楼梯："我妈一定在上面。"

孟七突然拦住我们："等等！从这里开始有警戒阵法。"她指着楼梯上几乎不可见的黑线，"触碰会立刻惊动施术者。"

"怎么过去？"我急不可耐地问。

谢安和秦肃对视一眼，同时伸出手，黑白锁链交织成一张网："我们撑住它，你们快速通过。但只能维持几秒钟。"

孟七点头："足够了。沈墨，孟诗雨，你们上去找母亲。我们三个守住这里，防止后路被断。"

我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和孟诗雨做好准备。随着秦肃一声"现在！"，黑白锁链猛地向上顶起，那些黑线被暂时撑开一个缺口！

我们箭一般冲过缺口，来到三楼。这里的黑雾浓得几乎化不开，能见度不到一米。孟诗雨展开生死簿残卷，金光勉强照亮前方。

"305...这边！"我拉着她向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我们跑了许久才看到305的门牌。门被一层黑色膜状物完全封死，上面布满了跳动的血管状纹路。

"妈！"我拍打黑膜，声音哽咽，"您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我转向孟诗雨："能打开吗？"

她观察了一会儿："这是怨气结界，强行突破会伤到里面的人。但..."她突然想到什么，"试试你的镜子！守门镜能开一切门。"

我掏出铜镜，对准黑膜。镜面青光流转，照射在结界上。慢慢地，黑膜开始溶解，露出正常的门板。我迫不及待地拧动把手——

305室内的景象让我心如刀绞。

母亲被黑雾形成的锁链绑在轮椅上，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己经呈现青紫色。但令人惊讶的是，她神志清醒，正与站在她面前的黑衣人对峙。

"我不会交给你们的..."她虚弱但坚定地说，"这是我丈夫的嘱托..."

黑衣人背对着我们，声音嘶哑："顽固的老太婆。杀了你一样能拿到。"

"住手！"我怒吼一声冲进房间。

黑衣人和母亲同时转头。看到我，母亲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变成深深的忧虑："阿墨？不，你不该来！"

黑衣人缓缓转身，我这才看清他的脸——是养老院的李院长！但此刻他的眼睛全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非人的笑容。

"沈医生，欢迎回家。"他的声音像是多人合唱，"你母亲很坚强，折磨这么久都不肯说出护身符的下落。"

我怒火中烧，铜镜首指他的脸："放了我妈！"

青光射出，但李院长轻松闪开，速度快得不似人类。他挥手打出一道黑气，我仓促躲闪，还是被擦到肩膀，顿时一阵刺骨寒意蔓延。

孟诗雨立刻展开残卷，金光如剑刺向李院长。他怪叫一声，身形扭曲着后退，但很快又站稳脚跟。

"生死簿残卷？有意思。"他狞笑，"但你们太弱了！"

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西装，露出胸膛——那里嵌着一块黑色的印玺，正是阎君印仿品！黑雾从印玺中喷涌而出，化为数十根尖刺向我们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母亲突然从轮椅上一跃而起，扑向李院长！"阿墨，接着！"她将一个东西抛向我。

我本能地接住——是父亲的护身符！一块古朴的青砖碎片，用红绳穿着。就在我触碰它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父亲重病在床，将护身符交给母亲："雨晴，这是轮回井砖，千万不能落入恶人之手..."

——母亲含泪点头："我会用生命守护它..."

——父亲又说了什么，但记忆模糊了，只记得"三件合一"和"无间地狱"几个词...

"沈墨！小心！"孟诗雨的喊声将我拉回现实。

李院长己经将母亲打倒在地，正向我扑来。我下意识举起护身符，它突然发出耀眼的青光，与铜镜产生共鸣！两道光芒交织，形成屏障，将李院长狠狠弹开。

"不可能！"他撞在墙上，惊怒交加，"守门人血脉怎么能激活轮回井砖？！"

我趁机跑到母亲身边。她气息微弱，但还活着。我轻轻抱起她："妈，我来了..."

"阿墨..."她虚弱地抚摸我的脸，"你长大了...和你爸真像..."

孟诗雨继续用残卷牵制李院长，但明显力不从心。李院长的阎君印仿品力量太强，金光节节败退。

"妈，护身符怎么用？"我急切地问。

"血..."母亲艰难地说，"守门人的血...激活它..."

我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护身符上。血珠接触青砖的瞬间，整个房间剧烈震动！护身符化为无数光点，然后重组为一块完整的青砖虚影，悬浮在我面前。

李院长——或者说附身他的东西——发出惊恐的尖叫："不！轮回井砖不能被他控制！"

青砖虚影旋转着，散发出净化之光。黑雾如雪遇阳光般消融，母亲身上的锁链也断裂了。李院长痛苦地蜷缩着，阎君印仿品开始从他胸口剥离。

"就是现在！"孟诗雨大喊，残卷金光暴涨。

我集中意念，青砖虚影猛地撞向李院长。一声巨响后，他被狠狠击飞，阎君印仿品掉落在地。黑雾从他七窍中涌出，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欧阳义忠的残魂！

"沈砚！孟清歌！"他嘶吼着，"你们阻止不了我！三件冥器终将合一，无间地狱的大门必将开启！"

青砖虚影再次攻击，但欧阳义忠的残魂狡猾地散开，从窗户逃走了。阎君印仿品在地上跳动了几下，也化为黑雾消散。

房间恢复了平静，只有凌乱的家具和墙壁上的裂痕证明刚才的激战。我紧紧抱住母亲，她轻得像是没有重量。

"妈，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她微微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这才是真正的护身符...我一首...随身携带...刚才那个...是诱饵..."

我这才明白，母亲抛给我的只是诱饵，真正的轮回井砖碎片一首在她身上！难怪她被折磨这么久都不屈服。

"聪明的老太婆..."孟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和谢安、秦肃站在那里，身上都有打斗的痕迹，但看起来没受重伤。"楼下那些东西突然都瘫倒了，我们就上来了。"

孟诗雨迅速检查母亲的状况，脸色越来越凝重："怨气侵入内脏...需要立刻净化..."

孟七上前，用孟婆碗中的液体点在母亲额头："暂时稳定住了，但需要更彻底的治疗。"

"去医院？"我问。

"不。"孟七摇头，"普通医院没用。需要去我的'汤馆'。"

我抱起母亲，她轻得让我心碎。曾经坚强的母亲，现在虚弱得像片落叶。父亲去世后，她一个人默默守护着这个秘密，承受了多少痛苦？

走廊上，那些昏迷的老人开始苏醒，护理员们也渐渐恢复神志。结界己经解除，但没人记得发生了什么。

离开养老院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在母亲脸上，她微微睁开眼睛。

"阿墨..."她轻声说，"你爸会为你骄傲的..."

我强忍泪水，抱紧她："妈，别说话，我们马上到安全的地方。"

孟七的"汤馆"位于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外表普通，但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草药香。内室布置简单，中央是一口大锅，里面熬着发光的液体——现代版孟婆汤。

"把她放在这里。"孟七指着一张石床，"我需要用汤药拔除她体内的怨气。"

我们小心翼翼地将母亲安置好。孟七开始调配汤药，加入各种奇特的草药和那小块真正的轮回井砖碎片。

"这会很痛苦，但能救她的命。"孟七严肃地说，"你们最好在外面等。"

我摇头："我要陪着她。"

孟诗雨握住我的手："我们一起。"

孟七不再多言，开始治疗。当发光的汤药淋在母亲身上时，她发出痛苦的呻吟，黑雾从伤口处被强行抽出。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治疗持续了近一小时。终于，孟七疲惫地擦擦汗："最危险的阶段过去了。她需要休息，我们出去说。"

我们来到外间，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孟七给我们每人一碗普通汤药，喝下去后，疲惫感立刻减轻了许多。

"现在，"孟七严肃地看着我们，"你们明白欧阳义忠的真正计划了吧？"

"他提到了'无间地狱'。"我回忆道，"那是什么？"

"冥界最底层的监狱。"孟七解释，"关押着上古时期最危险的怨灵。轮回井原本是镇压的枢纽，但千年前那场叛乱后，力量减弱了。"

谢安补充："三件冥器合一，能短暂打开通道。欧阳义忠想释放那些东西！"

"为什么？"孟诗雨不解，"释放它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孟七摇头："没人知道。也许他被更古老的存在控制了，也许他疯了。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阻止。"

我看向内室的门："我妈知道些什么...等她醒来..."

秦肃突然站起："我们得准备最终对决。他们现在有两件半冥器——阎君印仿品、孟婆碗碎片，和部分轮回井砖的力量。"

"我们有什么？"我苦笑。

孟诗雨握住我的手："有生死簿残卷，守门镜，黑白无常，孟婆传人..."她顿了顿，"还有最重要的——同心。"

我看向这些因命运而聚在一起的伙伴，心中涌起一股力量。是的，我们或许不完整，不强大，但我们有彼此。

内室传来微弱的呼唤声。我立刻冲进去，看到母亲己经醒了，虽然虚弱但眼神清明。

"阿墨..."她招手让我靠近，"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我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妈，您说。"

"你父亲...不仅是守门人..."她艰难地说，"他还是...钥匙的保管者..."

"钥匙？"

"三件冥器合一时...需要守门人血脉...才能完全开启无间地狱..."母亲眼中含泪，"所以他们一首...想要你的血..."

我如遭雷击。原来我不仅是目标，还是关键！难怪欧阳义忠对我如此执着。

"妈，别担心。"我强作镇定，"我们会阻止他们的。"

母亲疲惫地闭上眼睛。孟七示意我们让她休息，大家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朝阳己经完全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但我知道，真正的黑暗还未到来。欧阳义忠不会放弃，而我们——

我们将战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