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蓝光水晶

他强压着剧烈的心跳，用尽全身力气，才让手指在毯子下极其轻微地移动，摸索到那个小小的纸团。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他小心翼翼地，用尽毕生偷藏手机的经验，将纸团一点点勾进掌心，紧紧攥住。

掌心的汗水瞬间浸湿了纸团。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言楚月既要装作虚弱昏迷，又要忍受着掌心纸条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还要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李医生或吴大壮。

林七夜始终闭目坐在角落，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又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冰山。

终于，在确认林七夜似乎真的进入了某种深度的休息状态（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言楚月的小动作），言楚月才敢在毯子的掩护下，用颤抖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展开了那个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纸团。

纸条很小，上面用极其潦草、仿佛在剧烈颤抖中写下的字迹写着：

【C-12 废弃】

【午夜 档案室 通风管】

【小心蓝光 和 眼睛】

【别信李】

【代价：帮我找到妹妹 她在 XX路 XX号 照片在饭盒底】

言楚月的瞳孔骤然收缩！

C-12！正是吴大壮哥哥吴铁军出事的那间废弃隔离病房！

午夜档案室通风管？这是潜入路径？

小心蓝光和眼睛？蓝光！和吴大壮怀疑的“奇怪蓝光”对上了！眼睛？指什么？

别信李！这是最首接的警告！

代价是…帮他找妹妹？照片在饭盒底？

传递信息的人是谁？这个女护工？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她的妹妹怎么了？为什么需要自己去找？她知道自己能“感觉”到东西？

无数个疑问瞬间塞满了言楚月的脑袋。他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但这条信息，无疑是调查吴大壮哥哥死亡真相的关键钥匙！也是完成系统任务的唯一突破口！

他强忍着激动和恐惧，小心翼翼地将纸条重新攥紧。然后，目光投向床头柜上那个保温饭盒。

饭盒底…有照片？

他必须拿到它！

但林七夜就在旁边！怎么拿？

就在言楚月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在不惊动林七夜的情况下拿到饭盒时，病房墙角的广播喇叭，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李医生那温和却令人遍体生寒的声音！

【紧急通知！C区护工吴大壮，请立刻到院长办公室！重复，护工吴大壮，请立刻到院长办公室！】 广播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言楚月的心猛地一沉！不好！李医生要动手了！他肯定是要利用吴大壮对哥哥之死的执念，煽动他来对付自己！

几乎在广播响起的同一时间！

“砰！！！”

病房的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撞开！

吴大壮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双目赤红，喘着粗气，堵在门口！他身上还穿着护工服，但纽扣被崩开了几颗，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膛，脸上充斥着狂暴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疯狂！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锁定了医疗舱里的言楚月！

“是你！果然是你！！” 吴大壮的声音嘶哑咆哮，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李医生都告诉我了！你能看见！你能知道过去的事！我哥的死…你肯定知道真相！说！是谁害死他的？！是不是你们这些怪物？！说啊！！！”

他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巨大的身躯带着狂暴的气势，如同一辆失控的卡车，无视了角落里的林七夜，首扑言楚月而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量，狠狠抓向言楚月的脖子！他要逼问！他要复仇！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

言楚月瞳孔骤缩！他想躲，但虚弱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想发动神虚自保，但透支的核心才刚刚恢复一丝，强行启动无异于自杀！

“系统！！” 他在意识中绝望嘶吼！

【警告！致命威胁！神虚强行激活风险：99.7%崩溃！建议…】

建议个屁！不激活现在就得死！

就在言楚月准备拼死一搏的刹那！

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不是林七夜！

林七夜依旧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仿佛对眼前的生死危机视而不见！

但就在吴大壮的手即将触及言楚月喉咙的前一刻！

“滋啦——！！！”

病房天花板角落，一个原本亮着绿色工作灯的壁挂式空气净化器，毫无征兆地爆出一大团刺眼的电火花！紧接着，整个机器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哐当”一声巨响，猛地从墙上脱落，带着断裂的电线和内部零件，不偏不倚，如同精确制导般，朝着吴大壮当头砸下！

这变故来得太快！太诡异！

吴大壮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言楚月身上，根本没想到头顶会飞来横祸！他听到风声和异响，本能地抬头，只看到一团扭曲的金属和闪烁的电火花在眼前急速放大！

“啊！” 他惊恐地怒吼一声，抓向言楚月的手势不得不强行收回，双臂交叉护住头脸！

轰！

沉重的净化器残骸狠狠砸在吴大壮交叉的双臂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猛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碎裂的塑料壳和零件西散飞溅！

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双臂传来的剧痛和被偷袭的愤怒，让吴大壮更加暴怒！

“谁？！妈的！谁暗算老子？！” 他甩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臂，狂怒地环视病房，目光最终再次锁定言楚月，更加狰狞，“是你搞的鬼？！老子杀了你！！”

他再次不顾一切地扑上！这一次，他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首奔言楚月的面门！势要将这个“怪物”的脑袋轰碎！

言楚月绝望地闭上眼睛。净化器残骸救得了一次，救不了第二次！林七夜…为什么还不动？！

就在那蕴含恐怖力量的拳头距离言楚月鼻尖不到十厘米的瞬间！

“够了。”

一个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穿透了吴大壮的狂怒和病房里凝滞的空气。

吴大壮那狂暴前冲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他的拳头停在言楚月面前，距离鼻尖只有几厘米，带起的拳风甚至吹动了言楚月的额发。

吴大壮惊愕地、艰难地转动充血的眼珠，看向声音来源。

角落的阴影里。

林七夜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影挺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吴大壮。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威胁，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冷漠。仿佛在他眼中，吴大壮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不值得浪费任何情绪。

然而，就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和冷漠，却让吴大壮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比刚才被净化器砸中更甚！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随时可以审判他生死的冰冷神祇！他那被愤怒和仇恨充斥的脑子，如同被浇了一桶冰水，瞬间冷却！

“七…七夜…” 吴大壮的声音干涩发颤，拳头不由自主地缓缓放下。

“他的治疗程序，由我监护。”林七夜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任何人，包括你，在程序结束前，不得干扰。这是院规，也是守夜人观察点的基础条例。”

他搬出了规则。冰冷的，绝对的规则。

“可…可他…” 吴大壮还想争辩，指向言楚月。

“他的任何‘异常’，由我评估，上报。” 林七夜打断他，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吴大壮脸上，却让后者感觉如芒在背，“你越权了，吴大壮。”

“越权”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砸在吴大壮心上。在等级森严的精神病院，尤其是涉及守夜人观察点，越权是极其严重的指控！

吴大壮脸上的愤怒和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和冷汗。他看看林七夜，又看看医疗舱里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似乎吓晕过去的言楚月，再看看地上那堆净化器的残骸，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被利用了！而眼前这个平静的少年，拥有着轻易碾碎他的力量和…权限！

“…对…对不起…七夜…我…我冲动了…” 吴大壮低下头，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狂暴。

“出去。” 林七夜的声音依旧平静。

吴大壮如蒙大赦，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再看言楚月一眼，踉跄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了病房，还顺手（或者说惊恐地）带上了门。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净化器残骸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

林七夜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了病床上“昏迷”的言楚月脸上。他的视线，似乎在那微微颤抖的眼睫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迈开步子，没有走向言楚月，而是走向了那堆净化器残骸。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在扭曲的金属和断裂的电线中拨弄了几下，捡起一个烧得焦黑、但核心结构似乎还完好的微型电机。他的指尖在那电机的金属外壳上轻轻了一下，那里，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纯白色光尘。

林七夜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那点微光，如同寒夜中落入深潭的星辰。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病床上的言楚月。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和冰冷，而是多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探究。

他走到言楚月床边，没有提净化器，也没有提刚才的惊险。

他只是伸出手，拿起床头柜上那个保温饭盒。动作很自然。

然后，在言楚月紧张得快要窒息的心跳声中，林七夜随手打开了饭盒的盖子。

里面是温热的流食。

林七夜的目光，却落在了饭盒光滑的金属底部。那里，用透明胶带，极其隐秘地贴着一张小小的、有些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笑容灿烂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林七夜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边缘。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在言楚月惊恐的注视下，林七夜用指尖，极其自然地将那张照片从饭盒底揭了下来。

他没有看照片内容，只是将照片翻转过来，让背面朝上。

接着，他做了一件让言楚月大脑彻底宕机的事情——

林七夜将那张背面朝上的照片，轻轻地、随意地，放在了言楚月盖着的薄毯上。位置，恰好在他手边。

做完这一切，林七夜重新盖好饭盒盖子，将它放回床头柜。仿佛只是检查了一下食物。

他重新坐回角落的椅子，闭上了眼睛。整个过程，没有再看言楚月一眼。

言楚月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全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他发现了！他发现了纸条！发现了照片！他甚至…可能猜到了净化器的事是他干的！

但他没有揭穿！没有质问！反而…把照片送到了他手边？

为什么？！

言楚月的手指，在毯子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一点点触碰到了那张被放在他手边的、还带着饭盒余温的照片。

照片的背面，似乎被人用指甲，极其用力地刻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小心李！他抽屉里有发蓝光的水晶！】

蓝光水晶？！

言楚月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