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寸寸崩塌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十年光阴在苏清婉摊开的掌心缓缓流淌。她窝在布艺沙发里啃薯片，电视里重播着早间新闻，厨房飘来糖醋排骨的焦香。顾时锋围着印有番茄超人的围裙颠锅，洋洋举着满分试卷从门口冲进来，书包上的恐龙挂件把玄关的风铃撞得叮咚作响。

这样的画面成了生活的底色。苏清婉在社区图书馆当管理员，把科幻小说偷偷塞给总来借童话书的初中生；顾时锋在科技公司做顾问，深夜伏案画图时总不忘给她留盏小夜灯；洋洋从追蝴蝶的小豆丁长成了篮球场上的少年，却依然会把早餐里的煎蛋分一半给她。

首到那个傍晚～下着小雨。

苏清婉抱着淋湿的快递冲进楼道，高跟鞋在瓷砖上打滑。转角处突然冒出的黑色雨伞让她猛地刹住脚步，伞下的男人穿着深灰西装，皮鞋擦得锃亮，雨水顺着伞骨织成的帘幕坠落，却始终沾不到他衣角半分。

"苏小姐。"男人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手术刀，"你们这些年过得可～真幸福……啊？难道他失忆了。你们装着装着也当真了？"

惊雷在云层中炸响，苏清婉后退时撞上消防栓。记忆突然翻涌——爆炸前那道诡异的光，洋洋挡在自己身前，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不会让你伤害爸爸妈妈！"他的克莱因瓶再次膨胀，瓶口的量子风暴愈发汹涌。"她转身狂奔，湿透的长发糊在脸上，钥匙串在包里撞出凌乱的声响。

苏清婉的指尖瞬间发凉，快递盒里的玻璃花瓶在怀中发出细微的震动。十一年前克莱因瓶炸裂时的蓝光突然在眼前闪过，儿子坠落的画面与此刻男人镜片后的冷光重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认错人了。"

"顾锦洋，江城一中初三（2）班，每天下午西点半会在学校篮球场训练。"男人慢条斯理地报出一串数字，雨伞在地面轻点出令人心悸的节奏，"十一年前那场惊动全球的克莱因瓶爆炸，真的只是意外吗？"

"妈妈？"洋洋打开门，额角还沾着汗水，"你脸色好差，是淋雨感冒了吗？"少年伸手要扶，苏清婉却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儿子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她想起十一年前那个濒死瞬间，自己如何用最后力气把洋洋护在怀里。

顾时锋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的番茄酱污渍像滴凝固的血。他看向苏清婉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那是当年在对突发状况时才有的神情。

"有人......"苏清婉的声音在发抖，"有人发现了洋洋，我们的身份怕是不能用。"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将整座城市浇成模糊的光影。顾时锋的手机在这时响起，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动。他按下接听键的刹那，苏清婉看见丈夫握手机的指节凸起青白的血管。

"晚上八点，世纪大桥。"顾时锋挂断电话，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上所有备份数据。"

这些年苏清婉和顾时锋也开始研究超能量子，有一定的成就，但顾时锋更投入更多时间精力，而她自己慢慢就开始享受平淡摸鱼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正面开始刚。

洋洋突然抓住父亲的手臂："爸，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那些危险都过去了吗？"少年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恐惧，这让苏清婉想起克莱因瓶炸裂那天，儿子坠落前最后的笑容。

顾时锋摸了摸儿子的头，动作却僵硬得不像往常："在家等我们，门窗锁好。"他转身看向苏清婉，眼神里藏着十一年前她就熟悉的决绝，"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雷声碾过天际，苏清婉望着丈夫的背影，突然意识到那些静好岁月不过是悬在头顶的克莱因瓶，看似圆满无缺，实则暗藏随时碎裂的危机。而他们一家三口用十一年光阴编织的平凡梦境，正在因为那些神秘人的脚步声中，一寸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