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镜像轮回

陆离的身体穿过青铜镜面的瞬间，世界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般分裂重组。他的意识在时空的夹缝中漂浮，每一寸皮肤都感受到来自不同时间维度的撕扯感。

镜中世界并非黑暗，而是一片混沌的时空旋涡。这里的光线呈现出诡异的青铜色，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记忆碎片，每一片都在闪烁着不同时期的画面。陆离试图抓住其中一片，却在触碰的瞬间被拉入一段陌生的记忆——

二十年前的雨夜，年轻的周正跪在一间密室里。烛光在他疲惫的脸上跳动，手中的刻刀正在一块人形木料上雕琢。那不是普通的木料，而是浸泡在血水中的槐木。陆离能清晰地看见周正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鲜血滴落在傩面上，被木质贪婪地吸收。

"这是第一代..."陆离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见证初代傩面的诞生过程。

场景突然转换。手术室刺眼的白光下，中年的周正戴着橡胶手套，指尖凝聚着一团银光。手术台上，婴儿时期的陆离正在啼哭。周正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将那团银光缓缓按入婴儿的右眼。陆离感到自己的右眼传来剧烈的灼痛，仿佛那段记忆正在被重新唤醒。

"原来我的能力是这样来的..."他的声音在时空乱流中破碎。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远处的景象——老年的周正站在一面等身镜前，他的皮肤开始像蛇蜕皮一样剥落。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肌肉组织如同活物般蠕动重组。当变形完成时，镜中出现的赫然是苏晚的模样。

"这……不可能……"陆离的喉咙发紧，声音卡在齿间。他的右眼灼痛加剧，银光不受控制地溢出，像熔化的金属般顺着脸颊流下。那些画面不是幻觉，而是同时发生的真实。

镜面泛起涟漪，无数个周正的声音从不同时空传来："这才是完整的仪式。"声音层层叠叠，在陆离的颅腔内共振，"用三十六次轮回培育容器，第三十七次...终于成功了。"

陆离的瞳孔骤缩。他突然明白记忆坟场里那三十六具玻璃棺的含义——那是他前三十六次轮回的残骸。每一次死亡，每一次重生，都是这个庞大仪式的一部分。

右眼的银血滴落在镜面上，竟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流动。这些符文组成了一幅完整的真相图景：苏晚从来就不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她是初代判官周正分离出的良知，是他在漫长岁月里一点点剥离出的"人性"。而那些所谓的"恶魄"，才是真正的本体。

"你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仪式需要的催化剂。"周正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讥讽，"每一次轮回，你都会爱上她，然后亲手将她推向深渊。"

陆离的记忆开始崩塌。无数碎片如锋利的玻璃般刺入脑海——他看见自己在雨夜抱着濒死的苏晚，看见自己将傩面按在她的额头，看见她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熄灭时的绝望。每一次轮回都在重复同样的悲剧，而每一次他都会在最后关头被重置记忆。

镜中的景象再次变幻。陆离看见自己站在记忆坟场里，面无表情地将一张人皮傩面递给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毫不犹豫地戴上了它，随后全身血肉开始融化，最终变成了一具新的玻璃棺。

就在这时，镜面突然剧烈震动。陆离的右眼银光暴涨，视线穿透了时空壁垒，看到了现实世界的景象——

医院病房里，昏迷的苏晚猛地坐起。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和周正如出一辙。她纤细的手指抚摸着自己心口的∞烙印，那个符号正在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了两个血红的字："周正"。

病房的阴影处，无数银丝开始涌动，逐渐编织成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当轮廓成型时，戴着初代傩面的周正从阴影中走出，向病床上的"苏晚"伸出手。

"终于完整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镜中，一个来自现实。

陆离在时空乱流中发出无声的嘶吼，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画面是周正摘下傩面，露出的面容赫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