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记忆手术

太平间的冷气像裹尸布般缠上陆离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在面前凝成霜雾。当他拉开7号不锈钢尸柜时，金属滑轨的尖啸声在停尸房激起令人牙酸的回响。白雾散尽的瞬间，陆离的指关节捏得发白——三天前刚退休的老局长躺在冰棺里，寿衣领口露出的脖颈上还贴着狗皮膏药，那是老人追捕毒贩时落下的旧伤。

"陈局..."陆离的手指悬在老人冰凉的额头上方。太阳穴处的创口完美得令人窒息，边缘光滑如同激光切割，创面覆盖着半透明生物膜。创口深处的脑组织被精密摘除，空腔里结满蛛网状的银色晶体簇，每簇晶体都封存着记忆碎片：警徽授予仪式上陈局颤抖的手，缉毒行动庆功宴打翻的啤酒杯，还有陆离第一次配枪走火时老人大笑的皱纹。

"记忆提取手术，周正最优雅的屠宰方式。"

法医张婷的声音从背后飘来。陆离转身时，看见她斜倚在门框上，橡胶手套滴着淡黄色组织液。当摘下口罩的瞬间，陆离的右眼银光自动聚焦——她的下颚皮肤突然如蜡般融化，露出精密的钛合金骨骼，咬合肌部位嵌着的微型液压泵正随话语节奏伸缩，喷出带着机油气味的白雾。

"他们收割特定情感记忆，"张婷的声带发出砂纸摩擦金属的噪音，"用来喂养那个..."话音未落，手术刀化作寒芒刺向陆离咽喉！

陆离侧身闪避，刀尖擦过喉结划破警服领口。在0.1秒的交错瞬间，他看见张婷扩张的瞳孔里映着双重影像：表层是白银傩面的狞笑，深层却有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女孩在尖叫——少女张婷的影像胸口插着呼吸机导管，导管里流动的竟是银黑色记忆胶质。

"轰——！"

西十九具尸柜同时弹开。尸体们首挺挺坐起时，冰晶从睫毛簌簌掉落。所有眼眶亮起同步频率的银光，颈椎发出机械转动的咔嗒声，头颅齐刷刷转向陆离。3号柜的女尸突然张口，喉咙里钻出沾着粘液的银丝，丝线末端粘着半片烧焦的警号牌：**03**。银丝如毒蛇般射向陆离，在触及皮肤的瞬间释放出灼热的记忆脉冲——正是女警牺牲前看到的最后画面：周正戴着沾血的白银傩面。

生死簿APP在口袋里高频震动。猩红警报覆盖屏幕：【警告！记忆集群意识觉醒！污染指数99%！】三维模型显示整栋警局己异化成巨大的生物脑结构，太平间正位于延髓位置，通风管道变成了搏动的神经束。

陆离的右眼传来颅骨开裂般的剧痛。银光不受控制地聚焦在张婷胸口——法医制服被撕裂的破洞里，一枚青铜芯片嵌在机械肋骨间，芯片表面蚀刻的**0307**编号正渗出黑色血液。芯片周围缠绕着神经状的光纤，每根光纤都连接着尸体太阳穴的晶体簇。

"还认得你的入职礼吗？"张婷的机械手指插进胸腔，抠出芯片时溅起蓝色电火花，"周老师把它埋进你后颈时..."她突然发出陈局的声音："...你小子还喊疼呢！"

芯片被抛向空中，尸体们的银光汇聚成光柱。陆离的视网膜被强制灌输影像：暴雨夜的地下室，少年陆离被绑在手术台上。周正将烙铁般通红的芯片按进他后颈，皮肉灼烧的焦糊味弥漫整个空间。芯片接触皮肤的瞬间，浮现的编号分明是**0000**，但下一秒就熔化成**0307**。

"编号升级的滋味如何？"张婷的声音混入几十个牺牲者的声纹。她身后的尸体开始同步解体，骨骼拼组成三米高的青铜傩面框架，颅腔内的银色记忆晶体如星云般旋转。每颗晶体都封印着带血的警号：**0312****（缉毒队老猫）、0358****（拆弹专家火药）、0396****（卧底蝮蛇）**...晶体表面浮现着他们最痛苦的死亡瞬间。

"欢迎归队，0307。"傩面眼窝亮起血光。太平间地面突然液化，陆离坠入冰冷的数据洪流。无数记忆碎片尖啸着刺入他的大脑：

（暴雨夜毒贩的刀锋刺进战友咽喉时温热的血雾）

（证物室突然自燃的缉毒档案里扭动的银丝）

（老局长签字批准精神评估时钢笔尖滴落的黑墨）

在记忆漩涡尽头，陆离看见青铜傩面的内侧蚀刻着螺旋排列的警号，最中央的**0000**刻痕正渗出他的血。当血滴落在编号上时，所有冷藏柜里的尸体突然同步开口：

"归零计划...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