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名单上的裂痕与贪婪的诱饵

专案组办公室的空气几乎凝成了铁块，压得人胸口发闷。惨白的灯光打在铺满桌面的陪审员档案上，陆离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在几个女性名字间反复切割，指尖最终重重落在两份文件上：“周雅，吴秀娟。”他抬头，视线投向角落里安静得几乎融入阴影的苏晚，“苏晚，名单上，她们身上残留的‘味道’……最浓。”

苏晚蜷在椅中，眼睫低垂，仿佛在抵抗某种无形的重压。她只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喉间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那模糊的感应——罪业扭曲灵魂时逸散的浑浊气息，如同不散的阴魂，缠绕在这两个名字上，浓得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

陆离的命令斩钉截铁：“盯紧她们！全方位监控，一丝缝隙都不能留！”

监控屏幕骤然亮起，切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左侧，周雅正从一辆流光溢彩的跑车上迈下，钻饰在奢华会所耀眼的霓虹灯下闪烁着冰冷锐利的光，仿佛她周身覆盖着一层无形的金属铠甲。两名魁梧保镖如影随形，警惕地扫视西周，周雅脸上的妆容精致无瑕，但眼底深处，一丝被猎物盯上般的惊惶却怎么也藏不住。

右侧屏幕则是一片沉寂的灰调，退休教师吴秀娟居住的老旧居民楼楼道里，画面静止如水。偶尔她枯瘦的身影会出现在窗口，久久伫立，浑浊的目光投向窗外虚空，那空洞的眼神深处，仿佛蛰伏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静水深流，暗藏漩涡。

刺耳的邮件提示音猛然撕裂了办公室的寂静！技术警员的声音因过度紧绷而变调：“头儿！公共邮箱！加密匿名件！”附件图片被迅速放大——一张经过处理的、质感冰冷的赤金傩面特写占据了整个主屏幕，面具眼孔后是无尽的黑暗。更令人心悸的是面具虚影背后，堆积如山的金砖和珠宝闪烁着冰冷的光泽。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像淬了毒的匕首：

“‘贪婪’是黄金鸟笼，终将窒息笼中雀。——审判日临近。”

目标昭然若揭！

“立刻转移周雅！最高级别安全屋！快！”陆离的吼声带着金属撞击般的回响。整个警局瞬间被点燃，空气里弥漫着硝烟般的紧张。

苏晚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张傩面照片上，瞳孔深处似乎有幽暗的火焰被点燃。一股奇异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饥饿感”毫无征兆地翻涌上来，尖锐而冰冷，啃噬着她的神经末梢。她仿佛隔着屏幕，清晰地嗅到了周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是无数金币叮当碰撞堆积、财富高度腐烂后散发出的、令人作呕又莫名垂涎的甜腻气味。

她猛地闭了一下眼，指关节捏得发白，强行将这诡异的冲动压回深渊，再睁开时，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在戏弄我们…像猫看着爪下的老鼠，享受我们的恐惧和无措…陆离，那安全屋，真的固若金汤吗？”她的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连她自己都未曾分辨清楚，那是对审判者力量的惊惧，还是…一丝扭曲的、病态的共鸣？

安全屋的实时监控画面占据了另一块屏幕。钢筋水泥浇筑的堡垒内部，周雅彻底崩溃了。昂贵的套装被扯得凌乱不堪，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抓成疯狂的鸟巢。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歇斯底里地冲撞、嘶嚎，泪水冲刷着脸上精致的妆容：“他会来的！那个魔鬼！他一定会找到我！”

她猛地扑到摄像头前，布满血丝的眼睛因极度恐惧而瞪得几乎裂开，声音尖利刺破耳膜：“放过我！求求你！当年…当年张启明的案子！他给了我钱！一大笔！我收了！我故意…故意引导了其他陪审员！我有罪！我把钱都捐出去！全捐了！放过我啊——！”

周雅的自白如同惊雷在监控室炸开。陆离脸色铁青，下颌线条绷紧如刀锋，眼中怒火翻腾，几乎要将屏幕烧穿。张启明——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就在这时，惊变骤生！

安全屋监控画面猛地一跳，瞬间被刺眼的雪花噪点吞噬！所有屏幕同时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断电了！几台应急灯在令人窒息的半秒延迟后，才挣扎着亮起微弱惨白的光。

“备用电源启动！”技术员嘶声报告，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

主监控屏幕剧烈地闪烁、扭曲、晃动，如同经历了一场狂暴的地震。几秒后，画面终于艰难地稳定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一名保镖歪倒在墙角失去知觉，另一名倒在翻倒的桌椅旁。而刚才还在歇斯底里尖叫的周雅，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

冰冷的屏幕中央，那张坚固的合金桌面上，只留下一个用淋漓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液体涂抹出的简陋符号——那扭曲的线条，赫然构成了一张狞笑的赤金傩面！

监控室内死寂无声，唯有设备运转的低鸣和粗重压抑的呼吸交织。陆离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沉闷的巨响在死寂中回荡。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血绘的傩面，眼神锐利如冰锥，仿佛要将那挑衅的符号刺穿、碾碎。那傩面空洞的眼窝，正无声地回望着他，无声宣告着规则的彻底践踏与赤裸裸的蔑视。

苏晚站在陆离身后一步之遥的阴影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体内那股因傩面照片而翻腾的、冰冷粘稠的“饥饿感”，在目睹这血淋淋的符号时，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被浇了滚油，猛地灼烧起来。她强行压下喉头那股怪异的悸动，视线却无法从屏幕中央那抹刺目的暗红上移开。那扭曲的线条，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韵律，在她意识深处无声地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