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地脉下的狰狞面孔

陆离瘫倒在咯吱作响的旧电脑椅上，廉价公寓里弥漫着泡面和汗渍混杂的酸味。窗外霓虹如同野兽的眼，把脏污的玻璃染成一片片迷幻的色斑。电脑屏幕的幽蓝冷光，是这狭小空间唯一的光源，映着他眼底深重的倦意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阴翳。

他闭上眼，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试图驱散白日奔波带来的钝痛和那些纠缠不休的、属于城市角落的诡异低语。身体深处，那点微弱却顽固的“青铜”感知力，像深埋灰烬中的一点火星，被他小心翼翼地引燃。

他并非漫无目的。城市的气息驳杂混乱，如同无数条浑浊的溪流。他屏息凝神，将感知化作无形的丝线，不再浮于喧嚣的表层，而是坚定地、决绝地向着更深处沉坠——沉向城市根基之下的地脉。

骤然跌入一片粘稠的黑暗。冰冷，沉重，如同沉入万古不化的沥青湖底。意识艰难地在这片缓慢流动的浊气中穿行，每一步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滞涩感。混沌包裹着他，仿佛要将他彻底同化。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那点微弱的青铜感知猛地一颤，穿透了厚重的浊流。

下方，豁然洞开！

不再是岩石与土壤的坚实。视野里铺陈开一片庞大到令人心神炸裂的景象——一张无边无际的暗红色能量网络，如同城市地底蛰伏的、搏动着的巨大血管脉络！暗红的“血液”在粗壮扭曲的管道中缓慢流淌，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与衰亡气息，无声的轰鸣首接锤击着陆离的感知核心。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巨网之上，七个位置异常关键之处，能量疯狂地凝聚、坍缩，化作七枚刺目欲裂的猩红光点！它们绝非孤立，彼此之间被更加污秽、更加粗壮的暗红能量洪流死死连接，扭曲的线条在无尽的黑暗中勾勒出一个覆盖整个城市基盘的、庞大而邪恶的阵法轮廓。

恐惧攫住了陆离，可那源自青铜感知的本能，却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受控制地朝其中一个猩红光点猛地探去！他要看清那污秽的核心！

就在他的“视线”触及那光点的刹那——

光点“睁”开了！

并非血肉之眼。一张纯粹由怨毒、冰冷与死亡能量凝聚的狰狞傩面虚影，在猩红的核心骤然显现！它巨大、扭曲，空洞的眼眶里翻滚着最深沉的恶意，如同两个通往地狱的旋涡。那张非人的面孔，带着冻结灵魂的森寒，死死“盯”住了陆离探知的精神触角。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恶念洪流，裹挟着足以将骨髓冻裂的腐朽和死亡气息，化作无数实质的、锋利的冰锥，顺着那无形的精神链接，狠狠贯入陆离的脑海！

“呃啊——！”

陆离的身体在椅子上猛地一弹，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撕裂了廉价公寓死寂的空气。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滚落在地，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冷汗瞬间从每一个毛孔里狂涌而出，单薄的旧T恤眨眼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冰窖般的寒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都像是要炸裂开来，耳膜里充斥着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他蜷缩着，剧烈地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公寓里那盏本就昏暗的顶灯，此刻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光线陡然变得惨淡、摇曳，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那七个猩红的阵眼，如同七颗剧毒的心脏，在地底无声搏动；而那张傩面空洞眼眶里冻结万物的死意，己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无声宣告着一座城正在被悄然吞噬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