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契约成立

地上那个散发着微弱“睡觉”意念的小人图案，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荡漾开一圈圈温和厚重的涟漪。这股“蛰伏”之力虽然微弱，却如同无形的壁垒，顽强地将“小寒”那带着穿透意志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阻挡在了我和小雪所在的这一小片角落之外。

温度依旧冰冷刺骨，仿佛置身于冰库之中，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能将物质从分子层面瓦解的致命严寒。小雪身上那层幽蓝色的冰晶护盾稳定了下来，她紧锁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丝，呼吸虽然微弱，却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

窗外，“小寒”那冰晶雪尘的呼啸声骤然拔高！尖锐的嘶鸣如同亿万冰针在疯狂摩擦，充满了被阻隔、被挑衅的暴怒！整个废弃工厂在更恐怖的低温下呻吟，钢铁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覆盖其上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变硬，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显然，这股突然出现的、格格不入的“蛰伏”之力，彻底激怒了这位追寻“小雪”而来的“小寒姐姐”！

“轰——！！！”

一声沉闷却蕴含着毁灭力量的巨响猛地炸开！厂房那扇被厚重冰层封死的巨大铁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向内猛地凹陷！覆盖其上的坚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冰屑西溅！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轰！轰！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厂房地动山摇！巨大的冰棱从高耸的钢梁上断裂坠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铁门在恐怖的巨力冲击下扭曲变形，门轴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她……要进来了！” 我心脏狂跳，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像灌满了铅，又冷又僵，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比艰难。体内属于小雪的极寒之力空空如也，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透支后的虚弱。那本黄历也如同耗尽了所有灵性，冰冷地躺在地上，毫无反应。

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地上那个还在努力散发着“睡觉”意念的小人图案。

心底那个空灵又带着浓浓困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许多，也充满了被剧烈噪音吵醒的愤怒和委屈：

“吵死啦——！！！”

“那个……坏蛋……冰！吵得……我……睡不着了！”

随着这声愤怒的“控诉”，地上那个睡觉的小人图案猛地亮了一下！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安宁”意志的力量轰然爆发！这股力量不再仅仅是中和寒意，而是带着一种“强制入眠”的霸道，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向那扇正在被暴力破拆的铁门！

轰！！！

正在遭受第西下冲击的铁门，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弹性墙壁，巨大的冲击力被瞬间反弹！外面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带着惊怒的闷哼（或者说是冰晶碎裂的声响）！

破拆的巨响戛然而止。

门外那冰晶雪尘的呼啸声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有效！这位“大寒”祖宗生气了！

然而，这份“安宁”之力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阻挡了一次冲击，地上那个小人图案的光芒就迅速黯淡下去，散发出的“睡觉”意念也变得断断续续，虚弱不堪。

“唔……好……累……”*心底的声音充满了疲惫，还带着点小委屈，“刚……睡醒……就……打架……没力气了……”

“那个……暖炉……你……”意念再次锁定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和……命令？“靠近点……好冷……给我……暖暖……”

暖炉？我？

看着地上那个光芒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的小人图案，再看看怀中依旧昏迷不醒、需要保护的小雪，以及门外那暂时被震住、但随时会发动更猛烈攻击的“小寒”……

一个更加疯狂、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如同冰冷的火焰在我心底燃烧起来！

契约！

惊蛰的警告如同魔咒在耳边回响——“失去力量的节气之灵，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必将引来猎杀！” 小雪己经如此，那这位力量似乎也所剩无几、甚至需要“暖炉”的“大寒”呢？她暴露在此，同样危险！

既然契约是平息混乱、守护她们的唯一途径……

赌了！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地上那个小人图案爬去。冰冷的粗糙地面摩擦着皮肤，留下血痕，瞬间冻结。终于，我颤抖的手掌，覆盖在了那个散发着微弱“睡觉”意念的图案之上！

冰冷！刺骨的冰冷！比小雪的冰寒更加内敛、更加深沉，仿佛触摸到了大地深处万载不化的永冻层！

“以契为凭！” 我嘶哑地低吼，用尽全部的意志，将奶奶留下的“地母之契”的意念，还有我此刻唯一的“筹码”——我体内那源自小雪的、虽然暂时空虚但本质同源的极寒之力！ ——通过接触，疯狂地灌注进那个小小的图案之中！“大寒！接住！我的……力量！我的……温度！契约！与我……契约！”

这不是转移！是……献祭？共享？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来的“暖意”！

嗡——！！！

手掌下的图案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温润的土黄，而是深邃幽暗的冰蓝色！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如同沉睡的远古冰川般的恐怖寒意，瞬间顺着我的手臂，蛮横地冲入我的体内！

“呃啊啊啊——！”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瞬间冻结、撕裂！这不是小雪的沉寂之冰，而是大寒的蛰眠之寒！是深藏地底、孕育生机的极致内敛之寒！它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抗拒的“沉眠”意志，要将我的意识和生命力一同拖入永恒的冰封长眠！

我的身体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坚冰！血液仿佛凝固，心脏的跳动变得极其微弱、缓慢。

完了……要被冻死了……还是被自己召唤来的祖宗……

就在意识即将被那深沉的“蛰眠”之力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刻——

那股蛮横冲入我体内的、属于大寒的恐怖寒意，在触及到我灵魂深处那属于“小雪”力量的印记时，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的吸引，又像是被“地母之契”的温和力量所调和，那狂暴的冲势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种奇妙的循环……或者说……共生，开始建立！

大寒那浩瀚无边的蛰眠之寒，如同找到了一个微小的、但可以承载其一部分的“锚点”，不再狂暴地摧毁，而是以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方式，开始在我的血脉中缓缓流淌、沉淀。它并没有驱逐小雪的力量印记，反而如同冰层覆盖下的暖流，悄然滋养着那近乎枯竭的“小雪”本源。

而我那源自小雪的、代表着“冬至”锋芒的极寒之力，在这股更加古老、更加厚重的蛰眠之寒的滋养和压制下，如同被驯服的冰龙，开始缓缓复苏、凝聚，变得更加精纯、内敛！它不再躁动，不再反噬，而是与大寒的力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如同冰封湖面下的暗流涌动。

两种同源却不同质的极寒之力，在“地母之契”的调和下，在我这个凡人的躯壳内，达成了短暂的、脆弱的共生！

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冻结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充实感！仿佛我的身体不再是血肉，而是化作了承载两极寒意的容器！左边是沉寂的冰湖（小雪），右边是蛰眠的冻土（大寒）！

同时，一股清晰而强烈的契约联系，在我和地上那个小人图案之间建立起来！不再是单向的意念传递，而是双向的、紧密的纽带！

心底那个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睡饱了的满足感，还有一丝……好奇？

“唔……暖和点了……”

“你……这个暖炉……还不错……”

“契约……成立。”

随着这声“成立”，地上的小人图案光芒大盛！幽蓝色的光辉冲天而起，瞬间将整个角落照亮！

光芒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图案的位置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身极其宽大、几乎拖到地上的深蓝色棉袍，袍子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如同冰裂纹般的古老花纹。一头长长的、如同最纯净的夜幕般的深蓝色头发，柔顺地披散下来，几乎盖住了她大半个身体。小脸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皮肤是毫无血色的冷白，此刻却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红晕（或许是错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罕见的、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般的眼眸，此刻正半睁半闭，带着浓浓的、仿佛永远睡不醒的困倦。

她赤着小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却仿佛毫无所觉。她抬起小手，揉了揉那双蓝宝石般的、迷蒙的睡眼，然后……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嘴张得圆圆的。

“哈——欠——”

打完哈欠，她才好像终于注意到了我，那双纯净的蓝眼睛带着点初生的好奇，落在我身上。她歪了歪头，深蓝色的长发滑落肩头。

“暖炉？”她开口，声音空灵清脆，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刚睡醒的小猫，“是你……把我……吵醒的？”

我：“……”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宽大古袍、睡眼惺忪、赤脚站在冰面上、自称“大寒”的蓝发小萝莉，再看看怀里依旧昏迷的“小雪”，以及门外那暂时安静、但随时可能爆发的“小寒”……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这画风……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然而，还没等我消化这巨大的反差——

轰隆——！！！

厂房那扇早己扭曲变形、布满裂痕的巨大铁门，在一声更加恐怖、仿佛冰山崩塌的巨响中，被彻底轰成了漫天飞溅的、燃烧着幽蓝寒焰的金属碎片和冰晶！

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暴戾、带着绝对零度意志的恐怖寒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席卷了整个厂房！

冰晶雪尘的嘶鸣达到了顶点！

一个高挑、纤细、全身笼罩在流动的、如同液态寒冰构成的幽蓝色长裙中的身影，踏着冻结的火焰和破碎的金属，如同冰雪女王般，降临在门口！

她的面容隐藏在流动的冰晶面纱之后，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颗在绝对黑暗中燃烧的幽蓝星辰，冰冷、无情，带着冻结万物的意志，瞬间锁定了角落里……被我抱在怀中的小雪，以及……刚刚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口的……蓝发小萝莉“大寒”。

“小……雪……” 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同冰晶碰撞，在死寂的厂房中响起，“还有……你……陌生的……气息……干扰者……”

“交出……她……否则……一起……冻结……永恒！”

小寒……终于进来了！她的目标，依旧是小雪！而刚刚苏醒、力量似乎还在恢复期的大寒，也成了她眼中的“干扰者”！

我抱着小雪，身边站着刚睡醒、还搞不清状况的“大寒”小祖宗，面对着这位散发着绝对零度杀意的“小寒姐姐”……

前有惊蛰，后有小寒，怀里抱着病号小雪，身边还带着个刚睡醒的战五渣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