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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雪夜潜行
林松哈出的白气在眉心凝成霜花,他望着沙盘上用碎瓷片标出的虎口岭,指节因攥紧木杆而泛白。
提升至九点的智力像一盆烧红的炭,将地形的每处褶皱都烤得透亮——西北侧山涧是守军取水必经之路,东南断崖虽陡却有野藤攀附,最适合奇袭。
"王铁嘴。"他突然转头,火光在瞳孔里跳了跳。
那战俘猛地挺首腰,铠甲片在腰间撞出轻响:"小人在!"
"你带斥候营先行探路。"林松将一卷羊皮地图拍在他掌心,"沿山涧摸过去,天亮前摸清水源地岗哨数量。
记住,只探不打,若遇巡兵......"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铁嘴脖颈处未愈的鞭痕,"跑不脱就拼,老子要活的情报。"
王铁嘴喉头滚动两下,指腹重重蹭过地图边缘:"大人信我这降卒?"
"你前夜为救豆豆挡了三刀。"林松扯动嘴角,"能把命豁给孩子的,比那些跪下来喊效忠的,可信十倍。"
王铁嘴眼眶一热,转身时皮靴碾得炭灰噼啪响。
赵大牛走过来,将半块烤饼塞进林松手里:"大人,该垫垫肚子了。"他粗糙的掌心还带着体温,"我带的弟兄都检查过马掌,裹了棉布,雪地里走不出动静。"
"好。"林松咬下烤饼,麦香混着冷硬的冰碴子扎得舌尖发疼。
他望向缩在墙角打盹的豆豆,小姑娘把苏唐给的粗布围巾裹到眼睛上,睫毛上还沾着雪末——这是她第一次不用蜷在草堆里过夜。
"孙铁山。"
猎户头领从阴影里走出来,腰间挂着的兽牙串子叮当作响:"要老子去山道设伏?"
"不是设伏。"林松指向沙盘西侧,"你带猎户营在三棵老松那里候着,等守军巡逻队过去,砍断他们的响铃绳。"他敲了敲代表巡逻路线的草绳,"要让他们以为只是风雪吹断的,明白?"
孙铁山眯起眼,忽然咧嘴笑了:"你这脑子,比山狸子还精。"他抓起墙角的弓箭,兽皮斗篷扫过案几,"老子这就去,保准让那些龟孙子连狼嚎都听成风声。"
厅外的风雪越刮越猛,吹得木门吱呀作响。
林松看了看窗外的月相——子时三刻,正是夜最深的时候。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刃,刀鞘上苏唐绣的云纹还带着体温:"出发。"
王铁嘴的斥候营最先消失在风雪里,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被新落的雪盖住。
赵大牛的队伍跟在后面,三十个精壮汉子裹着破棉袄,牵着驮着粮袋的毛驴,远远看去像群逃荒的百姓。
林松望着他们的背影,喉结动了动——这是他第一次把最关键的任务交给别人,比当年替同伴顶下三十鞭时还紧张。
"大人,王头领传回消息!"
通讯兵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雪夜的寂静。
林松接过纸条,火折子映得字迹发颤:"守军约三百,乡勇占七成,甲胄不全,岗哨三处,水源地仅十人。"他捏着纸条的手松了松,呼出的白雾里浮起笑意——比预想的还要弱。
"赵大牛,按原计划!"他扯着嗓子喊,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赵大牛的队伍己经走到北门前。
灯笼在城楼上摇晃,投下的光影里,西个持矛士兵正跺着脚骂娘。
为首的络腮胡用矛杆戳了戳毛驴背上的粮袋:"大冷天的跑进城?
当老子不知道,前儿有伙山贼扮难民摸了陈留城?"
"军爷明鉴!"赵大牛弯着腰,肩头的补丁被风吹得翻卷,"我们是南山村的,村里粮种都被雪埋了,听说城里招民夫修城墙,给口热饭吃......"他故意踉跄两步,怀里的小娃立刻哭起来——那是豆丁扮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倒真像饿极了的模样。
络腮胡的矛尖挑开赵大牛的衣襟,铁矛头擦过他心口的旧疤:"身上带刀没?"
"哪敢啊......"赵大牛陪着笑,余光瞥见墙根下的草垛动了动——是王铁嘴的人。
"等等。"络腮胡突然皱眉,用矛杆挑起豆丁的破袄,"这娃身上......"
"军爷可怜可怜吧!"赵大牛猛地扑上去抱住矛杆,豆丁趁机往草垛方向爬。
破空声比风雪更尖。
络腮胡的喉咙突然涌出血沫,他瞪大眼睛,看着插在自己喉头的短箭——箭尾染着朱红,是林松特制的标记。
"动手!"赵大牛低喝一声,反手掐住右边士兵的脖子,膝盖顶在对方腰眼上。
剩下两个士兵刚要喊,王铁嘴的人己经从草垛里窜出,短刀抹过他们的后颈,血花溅在雪地上,很快被新雪盖住。
"把尸体塞草垛底下。"赵大牛扯下络腮胡的腰牌,"去个人给林大人传信——城门今晚开。"
林松收到信号时,正带着鹰卫队爬东南断崖。
冻硬的藤条割得手掌生疼,他能听见身后队员粗重的喘息,能看见崖顶的火把像鬼火般明灭。
苏唐连夜赶制的防滑草鞋磨得脚踝生疼,但他不敢停——赵大牛那边己经得手,孙铁山的猎户营应该也控制了外围,现在是最紧要的当口。
"大人,到了!"前队队员的低语像根线,把他的注意力拽到崖顶。
林松扒着最后一块凸起的岩石,望着下方黑黢黢的县城,心跳声盖过了风声。
他摸出短刃,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刘铁匠用废铁打的,刀背还留着未磨平的毛刺。
"今夜,就是我们的机会。"他对着风说出这句话,哈气在刀刃上凝成细小的冰珠。
东南方向传来两声鸦鸣——是孙铁山的暗号,外围通道己封锁。
林松握紧短刃,能感觉到掌心的汗在刀把上结了层薄冰。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员,二十双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狼——这些曾经的流民、奴隶、战俘,此刻都攥着武器,等着他一声令下。
"行动开始。"
他的声音被风雪卷走,但队员们看懂了他的口型。
有人开始解腰间的绳索,有人往掌心吐唾沫,准备攀爬最后一段崖壁。
林松望着北城门方向,那里的灯笼还在摇晃,像极了苏唐缝补时挑的灯花——等拿下虎口岭,他要让苏唐住进有暖炕的屋子,要让豆豆穿上不漏风的棉袄,要让这些跟着他拼命的兄弟,再也不用在雪地里啃冰碴子。
寒风吹得他眼眶发酸,他眨了眨眼,将目光锁在北城门的门闩上。
赵大牛此刻应该正蹲在门楼下,借着月光研究门闩的机关——那是他最擅长的活计,当年在隋军当骑卒时,没少干偷开城门的买卖。
天快亮了。
林松摸了摸怀里的虎符——那是王铁嘴从守军尸体上摸来的,还带着死人的体温。
他将虎符贴在胸口,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虎符上的纹路共振,像战鼓,像号角,像所有被压迫者的呐喊。
"赵大牛,"他对着风轻声说,"该你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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