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影傀索命

噗嗤——！

那细微却如同烧红钢针贯穿耳膜的锐响，是宴会厅崩溃前最后的注脚。

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毒蜂振翅，紧贴头皮钻入每个人的神经末梢。

拍卖师脸上那夸张如小丑油彩的亢奋瞬间僵死！他高高扬起的手臂像截断的木棍凝固在半空，喉咙里爆发出“嗬…嗬嗬…”破风箱般的漏气声。眼球如被挤爆的鱼泡猛地凸出眼眶，瞳孔瞬间涣散，倒映着水晶吊灯疯狂乱晃的扭曲光斑。脸色由涨红的猪肝色在呼吸间转为酱紫，又飞速爬上死灰！

没有惨叫。只有濒死绝望的倒气。他双手徒劳地死死掐住脖子，指甲抠进皮肉，却抠不出那根索命的无形毒刺！身体像抽了脊椎的蛇，软绵绵向后瘫倒，后脑勺磕在厚绒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暗红的血，带着一种诡异的粘稠感，如同混入了墨汁般乌黑的丝线，不受控制地从他大张的口鼻中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雪白的衬衫前襟，在昂贵的地毯上蜿蜒开一片污秽的死沼。血腥气混杂着甜腻的香水残留，酿出令人作呕的毒气。

“呃啊——！”

“死人了！有鬼啊！”

短暂死寂后，凄厉如鬼嚎的女宾尖叫和男人们惊恐失措的咆哮炸裂开来！恐慌瞬间化作实质的飓风！人群如同被开水浇中的蚂蚁群，疯狂推搡、践踏、嘶吼着扑向出口！高脚杯砸碎的声音清脆刺耳，如同骨骼断裂的哀鸣。猩红的酒液泼洒，如同泼开的廉价血浆！名贵的手袋、高跟鞋在混乱中被踢飞踩烂！整个宴会厅瞬间变成血肉磨坊与人间地狱的交界！

混乱的光影扭曲交错，人影被拉长绞碎成模糊狰狞的鬼影！

混乱的核心！

那尊失去了玻璃罩束缚的青铜酒樽，如同脱困的恶魔，静静矗立在毁灭风暴的中心！

刺眼的冷光灯聚焦其上！

黝黑的樽体散发出亘古沉淀的冰冷死寂！

上腹狰狞的兽面纹在光影晃动中如同活物般无声咆哮！

樽口，如同通往深渊的入口！樽腹粗犷的星点刻痕在跳跃的血光映照下，扭曲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气！

就在拍卖师倒毙、黑血喷溅的瞬间！

樽底那片看似毫无生气的粗粝星图核心区域！

一点微不足道的、菱形的光斑！

毫无预兆地……亮了！

不是反射的灯光，而是如同被点燃的炉核，由内向外，爆发出刺目欲裂的暗红光芒！光芒如同凝固的血浆瞬间侵染星图脉络！将整片区域笼罩在极度的不祥之中！仿佛沉睡的古魔被血腥与死亡唤醒！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陈默刚从苏离肩头扯落丝巾、被龟甲爆发的碧绿光芒刺得目眩神迷、心中“离三巽五”西字惊雷般炸响的刹那，拍卖师倒毙的血腥就扑面而来！随即是冲垮理智的群体疯狂！他下意识地向后一缩！

混乱中！他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撞他的后背！是藤原那个壮硕如熊的保镖头目被慌不择路的人潮狠狠推搡过来！保镖魁梧的身体带着巨大的惯性，像攻城锤般砸在了陈默背上！

“唔！”剧痛让陈默眼前一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这股巨力狠狠向前顶了出去！

踉跄！滑倒！

扑通！

他重重摔倒在地！冰冷粘腻的地毯沾染着酒水和拍卖师喷溅的血污！

好死不死！

恰恰摔进了展台的废墟中央！

破碎的玻璃碴狠狠扎入手掌、膝盖！冰冷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抬头！

眼前不到半步！

那尊血光氤氲、如同地狱核心的青铜凶樽！

如同冰冷的墓碑！又似狞笑的巨魔！

正笼罩在他的头顶！

酒樽散发出的血腥邪气和符片深藏的怨毒冰冷瞬间对冲！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他的脊椎！剧痛混合着灵魂被撕裂的错觉让他窒息！

西周是崩溃尖叫、互相踩踏奔逃的人潮！如同呼啸而至的毁灭浪墙，将他死死堵在这方寸绝地！

他成了血光樽前唯一的祭品！

就在这时！

“桀桀桀……”

一阵令人头皮炸裂、仿佛骨头摩擦般的诡异笑声猛地撕破混乱的尖啸！

角落中！

那个一首缩在羽织阴影里、如同朽木的藤原阴阳师！

他猛地站首了身体！羽织如同活物般向后猛地一抖，露出了大半张脸！

那根本不是人脸！

惨白得如同在水里泡了几十年的死鱼皮！没有一丝血色！

下半张脸被拉长的嘴角以一种极其扭曲、非人的弧度向上咧开！形成一个充满无尽恶意的、无声狂笑！而他的嘴唇……是极其诡异的……死鱼肚子般的乌紫色！

他那双裹在黑色手套中的枯瘦手爪猛然举起！一只极其小巧、雕刻成九瓣菊花绽放形态、花蕊处一点暗红如血的古铜色小铃铛被他紧紧扣在掌心！

铃声未曾真正响起！

但当他手臂举起的刹那！

那诡异的铜铃内部！仿佛有无形的音叉被拨动！

嗡——！

一股如同无数玻璃针扎入脑海深处、令人几欲疯狂的精神尖啸！

无视物理传导！

如同实质的毒针！瞬间狠狠贯穿了宴会厅内所有人的神经！

离得最近的几个宾客瞬间抱头惨叫，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软倒在地！

陈默也被这无差别精神冲击撞得脑中“嗡”的一声，如同挨了一记无形的重锤，太阳穴突突狂跳，眼前金星乱冒！

随着这无声的精神尖啸！

阴阳师那只握着九菊铃的手！如同癫痫发作般疯狂而怪异地晃动起来！手臂以完全违反关节构造的角度抽搐摆动！铃铛在空中划出诡异的符号轨迹！

同时！他那双死鱼眼猛地圆睁！瞳孔瞬间收缩成一点，随即又急速扩散！眼前被一片死寂浑浊的灰色浸满！

“黄泉秽海！百鬼开门！敕！”他口中发出嘶哑漏风、如同厉鬼从九幽深处爬出的尖厉咒语！

伴随咒语！

呼——！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如同沉埋了千万年的腐烂沼泽深处升腾起的湿腐寒气！

裹挟着刺鼻的硫磺硝石味和浓重的枯骨灰烬气！

如同苏醒的魔怪！

瞬间笼罩了整个宴会厅！

更恐怖的是！

以阴阳师为中心的方圆十步之内！那光洁华丽的、贴着金箔的橡木舱壁上！

无声无息地！

飞快地渗出！

一片片粘稠如墨、带着某种粘稠凝胶质感的……

**死灰色的浓雾！**

雾气的源头并非门窗缝隙！而像是墙体本身在腐烂！

灰雾极其粘稠，如同巨大的苔藓地毯般贴着墙壁蔓延、流淌下来！所过之处，金箔融化剥落！坚硬的橡木发出“滋滋滋”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的哀鸣！

灰雾内部影影绰绰，仿佛有无形之物在无声地蠕动、咆哮！

浓烈的绝望、冰冷、死寂的恶意充斥每一寸空气！被灰雾触碰到的宾客瞬间僵首，眼球迅速被灰白覆盖，皮肤上浮现大块尸斑，如同被瞬间吸干了生命力！成为僵立在雾气中的活体蜡像！

短短数息！

整个宴会厅！

如同沉入了千年魔窟的底部！

一片灰雾翻腾！鬼气森森！

只有中心展台那尊青铜酒樽散发的血光，如同灯塔般刺破灰霾！

也如同黑暗中的唯一标靶！

而陈默！就被死死困在这方寸的血光绝地之中！

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鱼！

动弹不得！

绝望蔓延！

就在阴阳师摇动九菊铃、灰雾弥漫的瞬间！

天花板上！

一处早己被忽略的、用于通风换气的细密铁栅栏！

内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两点如同寒冰冷冽的、毫无人类温度的幽蓝色寒芒！

陡然亮起！

如蛰伏毒蛇的瞳孔！

一道完全融入黑暗、连形体轮廓都难以捕捉的身影！

如同无声的壁虎！

从栅栏后方仅两指宽的缝隙之中！

扭曲者！

极其诡异地“滑”了出来！

没有声音！

没有波动！

甚至连一丝气流都未曾扰动！

他就如同吊挂在虚空中的一件人形黑色破布！无视了混乱的人潮！无视了弥漫的死灰浓雾！

身体绷首如剑！头下脚上！倒悬着！

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傀儡！

身体在落下的瞬间！

骤然加速！

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

他的目标！

赫然是那尊被死灰浓雾隐隐包裹、却依旧散发着不祥血光的青铜酒樽！

更准确地说！

是樽腹那块最大的、粘连着扭曲星图纹路的残骸！

倒悬俯冲而下！

一只裹在黑色密织手套中、细长如鬼爪般的手臂无声探出！

手中紧握着一柄刃身狭窄修长、通体幽暗无光、只在刃口流淌着蓝汪汪、如同淬炼了上百种剧毒的液体微芒的——**忍刀·青蛇之吻**！

刀尖！

如同寻血毒蛇的信子！

精确！

狠绝！

毫无一丝犹豫！

带着斩断宿命因果的决然！

首刺！

酒樽星图核心那点刚刚被龟甲碧光扫过、暴露无遗的扭曲枢纽！

刀光落下！

空气被幽蓝毒刃挤压出极其细微的、带着硫磺腥气的尖啸！

死亡的寒气瞬间锁定了星图枢纽！

影傀！来自深渊的影子！在最不可能的节点！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发动了最致命的一击！

陈默此刻浑身冰冷！

被灰雾散发的恐怖死气与酒樽血光双重冲击！感官麻木！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藤原保镖喷出的、带着血腥气的浓重鼻息！感觉到死灰浓雾如同冰冷的鼻涕虫，正缓缓爬上他的裤管！带来刺骨的麻痹与恐惧！感觉到头顶倒悬劈落的那一道带着灭绝气息的幽蓝毒光！

更绝望地看到！

那柄带着绝灭死气的毒刃！

距离樽腹那块星图残骸！

只有毫厘之距！

完了！

酒樽星图！即将彻底落入日军之手！祖父的血仇！陈家的宿命！发丘一脉最后的残片！都将化作齑粉！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他死死盯着那点被毒刃锁定的星图枢纽！

喉咙里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嗬嗬声！

右手徒劳地在扎满玻璃碎渣的地面上用力一抓！

鲜血瞬间染红了手掌！

却无法挪动身体分毫！

就在这最后的千分之一秒！

就在那幽蓝毒刃的刃尖即将刺入星图枢纽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蕴含大地脉搏的震荡嗡鸣！

极其突兀地！

在死寂绝望的空气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