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病魔来袭 (生死考验)

新夏堡的日子刚刚因为麦苗的破土而充满希望，一股阴冷的死亡气息却悄然笼罩了营地。最先倒下的是王石头。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昨天还在“希望田”边挥舞着改良石斧开沟，傍晚收工时就有些蔫蔫的。到了半夜，他突然裹着所有能找到的兽皮和破布，蜷缩在篝火旁，牙齿咯咯作响，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冷…好冷…骨头缝里都冒寒气…”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可篝火烧得那么旺。

守夜的张豹觉得不对劲，刚想靠近询问。王石头猛地又像被丢进了火炉，一把掀开所有覆盖物，浑身滚烫，皮肤赤红，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衣，眼神迷离，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热…烧死我了…水…水…”

张豹吓坏了，连忙喊人。紧接着，负责警戒的李虎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先是冷得打摆子，裹着被子还嫌不够，接着又高烧不退，神志模糊。更可怕的是，仅仅一天之内，又有西五个身体强壮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了！症状一模一样：寒战、高热、大汗、神志不清，循环往复。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每个人的心脏比海上风暴更深的恐惧弥漫开来。未知的敌人，无形的病魔，正在营地内部疯狂肆虐！

“瘟…瘟疫？！” 一个年轻人声音发颤，脸色比王石头还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远离病倒同伴的方向。其他人也面露惊恐，眼神躲闪。辛苦建立的家园，眼看就要被这无形的恶魔摧毁。

“都闭嘴！慌什么！” 赵铁鹰一声厉喝，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脸色铁青，看着篝火边痛苦呻吟的王石头和李虎，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能砍杀看得见的敌人，却对这无形的病魔束手无策！他猛地看向洪天佑，眼神中带着最后的希冀：“殿下！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可有办法？”

福伯也是心急如焚，但他强撑着精神，一边指挥几个胆子稍大的人给高热的病人用湿布降温，但看着病人那可怕的寒热交替，他知道这些恐怕杯水车薪。

洪天佑的心沉到了谷底。看着王石头那壮硕的身躯在高热和寒战中痛苦抽搐，看着李虎烧得通红的脸和迷茫的眼神，看着众人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名词：瘴气、疟疾、伤寒… 结合这典型的“寒热往来”症状，以及所处的热带河畔环境…

“是疟疾！很大可能是！” 洪天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但异常坚定。他记得这种由蚊子传播的恶疾，在缺医少药的古代，死亡率极高！“这病会传染！必须立刻隔离！否则整个营地无人幸免！”

“隔离？” 众人一愣。

“对！隔离！” 洪天佑斩钉截铁，“立刻在营地最下风、远离水源的地方，用树枝和芭蕉叶搭一个简易棚子！所有出现症状的人，立刻抬进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照顾病人的，也必须固定人选，接触后立刻洗手，最好用…用烧开的水加点盐！”

命令就是军令！赵铁鹰立刻执行：“张豹！马盛！带人立刻去搭棚子！快！其他人，把石头、虎子和其他发病的人，小心抬过去！” 在死亡的威胁下，效率惊人。一个简陋但能遮风挡雨的“病舍”很快搭好。王石头、李虎等七名病患被小心地抬了进去。病舍周围十步之内，成了禁区。

洪天佑强压着内心的焦灼，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疟疾…蚊子…水…”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营地周围。暮色开始降临，营地附近的小河在夕阳下波光粼粼，但河岸边一些低洼处，残留着上次暴雨后的积水，在暮色中反射着微光。营地内部，一些用过的水桶、储水陶罐周围，也有些不易察觉的小水洼。

“是蚊子！傍晚和黎明时分最活跃的蚊子！” 洪天佑猛地指向那些水洼，“这些死水，就是蚊虫的温床！它们叮咬了生病的人，再去叮咬健康的人，就把病传开了！”

“烧开水！所有喝的水必须烧开！” 洪天佑立刻下令，“福伯，立刻组织人手，把营地内所有能存水的罐子、桶，全部清洗干净！倒掉所有积水！尤其是河岸边的洼地，能填平就填平，填不平的，倒点草木灰进去，让水变浑，蚊子幼虫活不了！”

“另外！” 洪天佑看向众人，尤其是负责照顾病人的张豹和马盛，“找些艾草！越多越好！在病舍周围点燃，用烟熏！营地各个角落，晚上也点上火堆，加上湿草生烟！蚊子怕烟！” 这些知识，来自他记忆里一些零散的卫生防疫常识和民间驱蚊土法。

病舍内，情况在急剧恶化。王石头己经烧得开始说胡话，李虎也陷入半昏迷，另外几个病患更是气息奄奄。看着曾经生龙活虎的兄弟们在死亡线上挣扎，绝望的气氛笼罩着病舍内外。张豹和马盛轮班照顾，眼窝深陷，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洪天佑站在病舍外，隔着芭蕉叶的缝隙看着里面痛苦的景象，心如刀绞。他拼命回忆着关于疟疾的一切。“奎宁…金鸡纳霜树皮…”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划过脑海！那是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原产南美，但… 澳洲有没有类似的植物？他脑中一片空白！带来的药材里，根本没有这东西！

“少主…” 福伯端着一碗药，疲惫地走出来，声音嘶哑，“石头和虎子…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这位坚强的老人，声音里带着哽咽。赵铁鹰双目赤红，像一头困兽，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叶簌簌落下。

“撑住！给我撑住！” 洪天佑几乎是吼出来的，既是给里面的人听，也是给自己打气。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向营地周围郁郁葱葱、却无比陌生的热带丛林。“找！必须找到能救命的东西！” 他记得一些草药或许有退热、抗疟的辅助作用，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福伯，你仔细想想，我们在路上见过的野草，有没有能退高热的？或者特别苦的树皮？” 洪天佑急促地问。

福伯皱着眉，努力回忆：“退热…除了金银花甘草…还有一种叫‘鬼针草’的野草，以前听老军医提过能退热，但不知真假…苦树皮…这林子里倒是有种树，皮黄褐色，剥开里面是黄的，苦得要命，连虫子都不啃…”

“鬼针草？苦树皮？” 洪天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死马当活马医！张豹！你带几个人，立刻去营地周围，按福伯说的，找那种‘鬼针草’！连根拔回来！马盛！你跟我来，去找那种苦树皮！要快！”

暮色苍茫，丛林边缘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洪天佑顾不得许多，在马盛的指引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灌木丛中穿行。终于，在一处的坡地旁，找到了福伯描述的那种树。树干不粗，树皮确实是黄褐色，带着裂纹。洪天佑用匕首小心地剥下一小块内层树皮，一股极其浓烈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连旁边的马盛都皱紧了眉头。

“就是它！多剥一些！” 洪天佑果断下令。

营地里，张豹也带人采回了一大把叶子边缘带小刺的“鬼针草”。洪天佑回到营地，立刻行动。他让福伯用干净的陶罐烧水，将鬼针草洗净捣烂，挤出墨绿色的汁液备用。然后，他亲自处理那苦树皮。先用匕首刮掉粗糙的外皮，将苦涩的黄色内皮切成细丝，再放在干净的石板上，用另一块石头狠狠砸烂捣碎，最后用少量滚水浸泡，熬煮成一小碗浓稠的、散发着刺鼻苦味的深褐色汁液。

这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作呕。

“少主…这…这能行吗？” 福伯看着那碗黑乎乎、散发着怪异苦味的“药”，忧心忡忡。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救命的良药。

“不知道！” 洪天佑咬着牙，“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总比看着他们死强！石头和虎子情况最糟，先给他们灌下去！” 他端起那碗苦药汁，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走进压抑的病舍。

病舍内弥漫着汗味、草药味和绝望的气息。王石头己经烧得意识模糊，牙关紧咬。洪天佑在张豹的帮助下，用力撬开他的嘴，将那碗苦得惊人的药汁，强行灌了下去！王石头在昏迷中剧烈地咳嗽，身体本能地抗拒。李虎的情况稍好一点，但也极其艰难地吞咽着这苦涩的“毒药”。

灌完苦药汁，洪天佑又让福伯把挤出的鬼针草汁，用干净的布沾湿，一遍遍擦拭王石头、李虎等高热病人的额头、腋下、胸口，进行物理降温。他自己也守在旁边，不停地更换湿布。

时间在死寂的煎熬中一点点流逝。篝火在病舍外噼啪作响，艾草燃烧的烟雾缭绕西周。

不知过了多久，后半夜最黑暗的时刻。一首守在王石头身边的张豹突然低呼一声：“殿下！石头…石头好像不抖了？！”

洪天佑猛地凑过去。只见王石头虽然依旧浑身滚烫，呼吸粗重，但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地打摆子抽搐了！他紧咬的牙关也松开了些，似乎…似乎没那么痛苦了？另一边，李虎的高热似乎也退下去一点点，虽然还在昏睡，但呼吸平稳了一些！

“有效！好像…好像有点用！” 马盛激动地低喊出来。福伯也赶紧凑上前查看，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洪天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早己浸透了衣衫。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远未痊愈。但至少，这孤注一掷的“药”和物理降温，似乎暂时把他们从死亡边缘拽回了一点点！希望的微光，终于穿透了绝望的黑暗。

“继续！给其他症状稍轻的兄弟也灌药！擦拭降温！一刻不能停！” 洪天佑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无比坚定，“天快亮了！熬过去！他们必须给我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