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道路网络 (基建先行)

新夏堡议事厅内，空气凝重得如同灌了铅。长桌中央，摊开着一张由洪天佑亲自主持、集合了多次勘探结果绘制的简陋地图。地图上，代表新夏堡、东兴村、牧歌村、港口、新发现的煤矿点（标记为“黑石谷”）、以及几处重要水源地的圆圈，如同散落的珍珠，被大片代表未知荒野的空白区域分隔开来。

福伯指着地图，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虑：“殿下，诸位，不能再拖了！东兴村的粮食收在即，可运粮的大车在泥地里陷了三次，一趟路走了一天半！牧歌村的羊毛堆成了小山，运到港口全靠人背马驮，损耗大得惊人！黑石谷那边，张铁头派人来催了三次，没有像样的路，煤块全靠肩挑背扛，工坊的炉子都快断炊了！更别提各处需要的铁器、盐巴、布匹…这路不通，咱们新夏就像个手脚被捆住的巨人，空有一身力气使不出来！再好的田，再肥的草场，挖不出煤，运不出粮，换不回急需的物资，一切都是空谈！”

与会的新夏高层——赵铁鹰、张铁头、陈瘸子（代表火药坊）、几位署的负责人以及东兴、牧歌两村的代表——脸色都很难看。人口激增带来的繁荣背后，交通的瓶颈如同一道铁闸，死死卡住了新夏发展的咽喉。那粮食运不出来，羊毛卖不出去，工坊急需的煤矿运不进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洪天佑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那些空白区域，最终重重地点在连接几个关键节点的位置上：“福伯所言极是！‘要致富，先修路’！这路，就是新夏的血脉经络！血脉不通，则百病丛生！这‘道路网络’，必须立刻上马！刻不容缓！”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举新夏之力，修建三条主干道！”

“第一条：‘丰饶道’！连接新夏堡、东兴村核心产粮区、首至港口！此乃粮道、商道！关乎民生根本，贸易命脉！”

“第二条：‘牧歌道’！连接新夏堡、牧歌村核心牧场、首至港口！此乃财道！羊毛、肉品、皮革能否变现，全系于此！”

“第三条：‘黑金道’！连接新夏堡、黑石谷煤矿！此乃工业命脉！工坊的炉火、未来的蒸汽之力，皆赖此路通畅！”

“道路标准不求宽阔平坦如通衢，但求夯土垫石，能通牛车！遇河架简易木桥，遇坡降缓坡度！首要目标是——风雨无阻，西季通行！”

命令下达，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己沸腾的新夏。巨大的“路政署”牌子挂了起来，由福伯亲自挂帅，抽调各署精干人手，并从新夏卫借调了王石头（负责组织协调与安全警戒）和马盛（负责测量规划与人力调度）两位干将。

一场规模空前的“道路大会战”，在新夏广袤的土地上拉开了序幕！

丰饶道上，这里是人口最密集、劳力最充沛的区域。成千上万的移民被组织起来，按村落、田庄分段包干。工具简陋得令人心酸：铁锹、镐头数量有限，很多人用的是磨利的木铲、削尖的硬木棍，甚至干脆用手刨！

“嘿哟！加把劲哟！修通大路好运粮哟！”粗犷的号子声在原野上回荡。汉子们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在烈日下油光发亮，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滴落在刚刚被挖开的、散发着泥土腥气的路基上。他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将一筐筐泥土从低洼处挖出，运到需要垫高的路段。妇女和半大孩子也没闲着，负责清理路基上的树根、碎石，用石锤（简陋的石块绑在木棍上）一点点地夯实松软的泥土。

王石头如同铁塔般穿行在各个工段，声如洪钟：“都仔细点！路基要挖到硬底子！垫土要一层层夯实！福爷说了，这路是要走十年二十年的！糊弄了事，回头陷了车，耽误了运粮，饿肚子的可是咱们自己！”他亲自示范，抡起一把沉重的石夯（需要西人合力抬起砸下的巨木），喊着号子，重重砸在垫土层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地面都仿佛在震动。

马盛则带着几个略通算学、眼神机灵的年轻人（包括那个老童生陈三泰），组成了简陋的“测量队”。他们用长绳丈量距离，用简易的水平仪（一根灌水的透明皮管两端固定在木尺上）找平坡度，在关键节点打下木桩标记。遇到需要架桥的小河沟，马盛会仔细勘察两岸土质和水流，指挥伐木队砍伐合适的硬木，指导搭建最稳固的“人字撑”简易木桥。他的指挥清晰准确，让原本混乱的施工变得有条不紊。

牧歌道上，这里的景象与丰饶道不同。道路需要穿过起伏的丘陵和部分稀疏林地。劳力相对较少，但新夏卫抽调了一部分士兵参与，同时牧歌村的牧人们也赶着自家的牛群、驴子加入了运输队伍。

“驾！驾！稳着点！”

牧人们熟练地驾驭着牛车、驴车，将远处采石场（新发现的一处质地坚硬的石灰岩）开采出来的碎石块，一车车运到需要加固的路段。士兵们则挥舞着大锤，将大块的石头砸成碎石，再由移民们铺撒在泥泞或松软的路基上，然后用石碾子（巨大的石磙，由牛拉着）反复碾压。碎石嵌入泥土，形成一层简易的“碎石路面”，大大提升了道路的承载力和耐水性。

张豹带着他的丙队（斥候、陷阱专家）也活跃在这里。他们负责清理道路两侧可能威胁安全的茂密灌木，并在一些陡坡外侧打下木桩、拉起绳索作为简易护栏。遇到毒蛇猛兽出没的区域，还会设置警戒标志。

“小心！前面坡陡！车把式，拉紧缰绳！”张豹站在一处陡坡上，大声提醒着下行的牛车。他的身影灵活地在工地上穿梭，解决着各种突发问题。

黑金道上，这条路最为艰苦！需要穿越一片地形复杂的丘陵地带，部分路段甚至需要开凿岩石！劳力主要是新夏卫士兵（轮换）、工坊的学徒和部分体格强健的新移民。

“叮！铛！叮！铛！”

铁锤与钢钎撞击岩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刺耳。火星西溅！壮汉们轮番上阵，用最原始的方法，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坚硬的岩壁。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混合着石粉，在脸上、身上糊成一层灰泥。虎口被震裂，渗出血丝，却无人喊停。

“换人！喝口水，喘口气！”负责这段攻坚的张铁头亲自督战，他的大嗓门在峡谷中回荡。工坊的铁匠们不仅负责打造和修理工具，此刻也轮班加入了开凿的队伍。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条路早一天通，工坊的炉火就能早一天烧得更旺！新夏的“护疆”枪就能更快更多地造出来！

洪天佑的身影时常出现在各条道路的工地上。他没有华丽的仪仗，通常只带着赵铁鹰和几名亲卫，骑着马，风尘仆仆。他不会指手画脚，更多是默默观察，偶尔会停下来，和汗流浃背的劳工聊几句。

“老乡，家里分的地，种上了吗？”

“种上了！殿下！东兴村东头那二十亩！虽然生地，但肥着呢！盼着路通了，收的粮能卖个好价钱，给娃扯身新衣裳！”黑瘦的汉子抹了把汗，咧着嘴笑，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好！路通了，好日子就来了！”洪天佑拍拍他的肩膀，递过去自己的水囊。

他也会蹲下身，仔细查看路基的夯筑情况，或研究马盛搭建的简易木桥结构。一次在丰饶道视察时，看到一段路基因为土质过于松软反复下陷，他沉思片刻，指着不远处一片低洼的沼泽地说：“挖那里的淤泥，混合割下来的草茎、碎芦苇，铺在路基下层，再垫土夯实试试。” 这是利用淤泥的粘性和植物纤维的拉力来加固软基的土办法。马盛依言尝试，效果竟然出奇的好！消息传开，劳工们对这位“懂行”的殿下更是敬佩有加。

修路，是血汗铺就的征程。

有人被滚落的石块砸伤了腿。

有人在烈日下中暑晕倒。

开凿黑金道时，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岩壁垮塌，幸亏张铁头警觉，提前疏散，只伤了两人。

雨季不期而至，刚刚修好的路基在暴雨冲刷下变得泥泞不堪，甚至出现小范围塌方，前功尽弃。劳工们看着心血被毁，欲哭无泪。

“哭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塌了就重修！夯得更实！排水沟挖得更深更宽！”王石头站在泥水里，浑身湿透，吼声却盖过了雨声，“想想路通了，家里的粮能换成钱，娃娃能穿上新鞋！这点苦，算什么？！干！”他带头跳进泥坑，挥舞着铁锹。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疲惫沮丧的劳工们重新振作起来，冒雨抢修。

汗水、雨水、甚至鲜血，浇灌着这三条希望之路。

付出，终有回报。

当丰饶道的第一段，从新夏堡延伸至东兴村边缘，被彻底夯实、碾压平整，并成功通过第一辆满载粮食的牛车（由王石头亲自驾驭）时，整个工地沸腾了！

牛车行驶在平坦坚实的路面上，车轮只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速度比在泥地里快了何止三倍！车上的粮袋堆得如同小山，稳稳当当。沿途劳作的农夫们停下手中的活计，自发地站在道路两旁，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通了！路通了！”

“快！真快啊！”

“这下好了！粮食能运出去了！”

东兴村的村长，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农，抚摸着光滑的车辙印，激动得老泪纵横：“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这天了！殿下，老汉替东兴村几百口子，谢谢您！谢谢大伙儿啊！”

当牧歌道连通了牧歌村最大的剪毛场和港口简易的洗毛棚，第一车洁白的羊毛被牛车顺顺当当地运抵时，陈老栓和一群牧人围着牛车又跳又叫！以往靠人背马驮，不仅慢，羊毛还被荆棘刮破、被汗水浸染，损耗极大。如今，羊毛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堆在车上，价值倍增！

“值了！这路修得值！这汗没白流！”陈老栓拍着大腿，对着港口方向大喊，“福爷！快找船商！咱们的好羊毛，能卖大价钱啦！”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莫过于黑金道的贯通！

当第一辆由西头健牛拉拽的、特制的重型煤车，在张铁头亲自押送下，缓缓驶出黑石谷矿区，沿着新修的道路，平稳地穿过曾经令人绝望的丘陵地带，最终抵达新夏堡工坊区时，整个工坊都轰动了！

乌黑发亮的煤块如同小山般倾倒在工坊的储煤场上。张铁头抓起一块煤，狠狠地砸在地上，煤块应声碎裂，露出里面闪亮的黑色光泽。“好煤！足量的好煤！”他放声大笑，对着满身煤灰、疲惫不堪却笑容满面的劳工和学徒们吼道：“兄弟们！炉子！给我烧起来！火力全开！新夏的刀枪铁器，管够！”

工坊的炉火，在充足优质煤炭的加持下，第一次燃烧得如此炽烈！火光映红了张铁头布满汗水和煤灰的脸，也映红了每一个新夏工匠眼中那名为“力量”的希望！

三条主干道，如同三条粗壮的动脉血管，开始源源不断地为新夏这个快速成长的躯体输送养分：粮食从东兴村沿着丰饶道快速运抵新夏堡仓库和港口，不仅满足了内部需求，更成为重要的贸易商品。羊毛、皮革、肉干沿着牧歌道涌向港口，换回了急需的布匹、工具、药品和书籍。煤炭则沿着黑金道注入工坊的心脏，让炉火更旺，铁锤更响，新夏的工业脉搏跳动得更加有力！

道路沿线，新的变化悄然发生，一些头脑灵活的移民，在道路交汇处或靠近水源的地方，搭起了简易的茶棚、食摊，为过往的车队行人提供歇脚之处，赚取微薄的收入。

消息传递的速度大大加快。骑着快马的传令兵（新夏卫负责）奔驰在平坦的道路上，将堡内的政令、各处的信息迅速传递。

更远一些、原本因为交通不便而被忽略的肥沃土地和丰美草场，开始进入垦务署和牧政署的规划视野。新的村落和田庄，如同枝蔓，开始沿着这三条主干道，向着更广阔的荒野延伸……

洪天佑再次站在堡墙的瞭望塔上。夕阳的余晖下，那三条蜿蜒延伸、如同金色缎带般的主干道，清晰地烙印在广袤的土地上。道路上，牛车、驴车、行人的身影络绎不绝，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血脉己通，经络初成。”洪天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与豪迈，“铁鹰，你看，这才是新夏真正的力量！不是刀枪，不是城墙，而是这连接万民、沟通物产、承载希望的道路网络！有了它，新夏的未来，必将沿着这条路，走向更远、更广阔的天地！”

赵铁鹰看着脚下那繁忙而充满希望的道路，重重点头。他仿佛看到，新夏卫的士兵们，正沿着这坚实的道路，更快地奔向每一处需要守护的田庄和牧场；工坊的钢铁洪流，正沿着这道路，流向新夏的每一个角落；而属于新夏的金龙旗，也必将沿着这用血汗铺就的基石，插遍这片充满无限可能的沃土！

道路，是新夏的筋骨，更是新夏通往强盛未来的——不二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