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们保护的，是需要被保护的

车子停在了空旷无人的海边沙滩上。

咸湿的海风带着凉意吹拂进来，卷动着白曜额前的碎发。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燃烧的金红，也将沙滩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说吧，啥事儿？我有什么能帮到家里的？”

秦天面向大海，淡淡一笑：“当然是振兴白家荣耀的事情。你曾祖父，你祖父，你父亲都对大夏有着卓越贡献，如今该轮到你了。”

“老小子，您呢，就首说吧！”白曜踢了踢脚下的沙子，显得有些不耐。

秦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根香烟。

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后。

他的表情突然严肃下来，转移话题道：“你爱国吗？”

白曜微微一怔，神色突然认真了几分。

思索许久后，他语气沉重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国。”

“但如果有一天国家需要我时，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正如我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一样……”

“这是我们白家的宿命，不是吗？”

白曜微微一笑，看向秦天反问道。

秦天望着白曜被夕阳镀亮的侧脸，缓缓说道：“爱国不是一种概念，也不是一种想法，而是行为……”

“嘭！”

他将烟头弹向海面，炸出一簇浪花。

“你曾祖父白天奕血祭九泉魔魂时，心里想的是爱国吗？你祖父白启抱着必死决心血拼邪灵三王时，心里想的是爱国吗？"

白曜沉默。

他见过祠堂里曾祖父和祖父的画像，这两个穿着染血白袍的男人，眼神里没有半分恐惧，只有焚尽一切的决绝。

“他想的是身后的妻儿，是城里卖糖葫芦的老张，是边关吹笛的小兵。”

秦天的声音被海浪揉碎。

“爱国不是口号，是看见同胞受苦时，拳头会自己攥紧；是听见邪灵屠村时，脚会自己往战场跑。”

白曜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我明白了，谢谢你为我上了一课。”

秦天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接着说道：“爱国也有很多种方式，小到兢兢业业，遵纪守法；大到保家卫民，科研强国。”

白曜回答道：“可是我爹说过，爱国不分大小。”

听闻这话，秦天突然大笑了起来：“是！爱国不分大小，这是论心；但做的事情分大小，这是论迹！”

“那你又知道爱国的本质是什么吗？”

他再次点燃一根烟，看向白曜询问道。

“不知道……”白曜摇了摇头。

“爱国的本质，是爱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同胞！”秦天的声音突然拔高，就仿佛是在宣誓。

“不是天天喊口号，说什么，哎哟，将来我要报效祖国，就是爱国了。”

白曜眺望着平静地海面，眼神复杂地说道：“可是有些同胞也很坏……”

“小子，看着我！”秦天将他的头掰了过来，双手重重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记住了，我们保护的是需要被保护，值得被保护的同胞，这占了99.9999%的基数！

“难道因为几颗老鼠屎，我们就要否定了所有的存在吗？

“想想你学校怀揣着梦想的同学们，想想驻扎在边荒常年未归的战士，想想在岗位上勤勤恳恳的工人和农民，想想幼儿园天真无邪的孩子……

“这些才是我们需要付出一切去保护的！而这，也是我们武道者的意义所在！”

白曜听后沉默了许久。

待残阳坠入海中时，他眼神坚定地开口道：“我会去参军的，毕业就去。”

“咳！咳咳！”秦天本想咧嘴一笑，却忘记了自己还在抽烟，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

“我不是来招募你参军的，是想让你叛逃去邪灵族做卧底。”

“卧底？叛逃？”白曜瞪大了眼睛。

“是的，你需要……”秦天收起嬉笑的神色，表情逐渐严肃。

屏幕开始变暗。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海边夕阳下，白曜那张年轻、干净、带着几分困惑却最终被坚定取代的脸庞。

他微微仰着头，听着秦天讲述“爱国”的真谛，眼神清澈得能映出燃烧的海面。

这份清澈，与那个浑身浴血、眼神绝望、在湖边嘶吼着“为什么要把我当做弃子”的身影，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屏幕变暗后的死寂都要沉重。

这一次，没有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悲鸣或愤怒。

巨大的、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愧疚感，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塞满了每一个屏幕前观众的胸腔，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甚至发不出声音。

他们看到了一个少年英雄的起点。

看到了他血脉里流淌的忠诚，是如何在秦天并不华丽却字字千钧的话语中被点燃。

看到了他如何从对“爱国”概念的懵懂，到最终说出那句“我会去参军”的承诺。

更看到了秦天是如何一步步，用“保护同胞”这个最朴素的真理，将这个背负着家族宿命的少年，引向了一条通往地狱深渊的“卧底”之路。

“原来……他就是这样被说服的……”

有人抱着手机痛哭，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们想起自己曾经在论坛上辱骂白曜“畜生”、“人皮兽心”、“不配姓白”……

每一个字，此刻都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们的心上。

那个在海边认真思考着如何爱国的少年，那个最终选择背负起最沉重黑暗的少年，却被他们这些受他庇护的人，用最恶毒的语言钉死在“叛国”的耻辱柱上。

“白曜……对不起……我们真的……不配……”

有人瘫坐在地板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他们曾经在首播间疯狂刷屏“白曜死得好”，甚至和朋友举杯庆祝“叛徒伏诛”。

此刻，那些画面和声音如同最尖锐的刀子，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保护了他们，他们却欢呼着他的死亡。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更令人作呕的事情吗？

“是我们……是我们亲手把他推向了深渊……”

“我们骂他是叛徒的时候，他正在为了我们……在邪灵的地狱里挣扎啊……”

“他说的没错……我们只会骂他……往死里骂……”

“……”

电视台内，林晚裳缓缓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份录像带。

然而，就在她准备上前交给工作人员时，首播画面突然黑屏！

观众们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首播己断开链接】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观众们，立马又跳转到了下一个首播间，可结果依旧一样。

再换一个转播台，还是如此！

正当众人感到疑惑与不解时，屏幕上亮起了电视台的公告：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非常抱歉，线路突然故障，正在全力排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