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场意外

断桥周围的人群渐渐消逝，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大小的船只紧挨而立，岸上的石油灯苍白芒角，把其他的灯姿和月色，都逼得暗淡消退下去。

湖水清澈见底，宛如一面翡翠镶嵌着的宝镜，映着天、映着云、映着鸟、映着桥、映着山……湖水是恬静的，恬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就像是一个准备出嫁的姑娘，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那么羞涩，那么温柔。

苏致远定睛朝眼前的女子细看，见她面前少了红绳束缚，衣襟贴在身上的地方，显得凹凸有致，娇美无比。

如柳公子连喝了几口水，加上被苏致远脱了胸衣，更是焦急万分，她心慌意乱之下，双手不断得挣扎着，加之不会水性，又被水灌进脖子里，早己经脸色苍白。

她脸上满是惊恐，拼命地鼓着小嘴，六神无主地望着苏致远，美丽的眼睛说不出的动人色彩。

这姑娘虽然是个如柳美人，但是下手可一点没有美人样子，之前跟她还相谈甚欢，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却又显得泼妇骂街这般刁蛮，苏致远是绝不会中她的美人计的。

自从来到这个六朝古都之地之后，苏致远心中的苦闷无以言表，相比以前那个文质彬彬的基层公务员，现在也不自主地放纵了许多。

苏致远本性就有几分狂放，何况，现在来到这个不知什么朝代的大天朝，加上自己懂得那么多的知识道理，又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所以也不想约束自己，凡事都率性而为而放荡不羁。

见那姑娘眼神越来越无力，挣扎越来越弱，苏致远伸出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姑娘急忙扭了扭身体，脸上中满是惊惧之色，她大概明白了，在这水中，苏致远才是她的主宰。

苏致远以凶狠的眼神示意她别动，然后将那束胸腰带缓缓缠绕在她胸前，掩映住她那被水浸湿紧贴身体的衣襟。

贾婉莹此时带有防范的挣扎，苏致远不管她的扭动，索性搂住她的身子，脚下往后猛劲一蹬，将她身体缓缓地托起。

她头刚露出水面，苏致远却觉得肩膀上，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利器划破皮肤的感觉，鲜血刹那间涌出。

“哗啦——！”

终于，带着一身淋漓的湖水、水草和惊恐，苏致远连滚带爬地摔上了坚硬的青石岸。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却丝毫不敢停顿。身后那片刚刚还让苏致远沉溺的温柔湖水，此刻如同张开巨口的深渊怪兽。

苏致远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湿透的衣袍沉重地拖拽着身体，每一次动作都带起哗啦啦的水声，如同丧家之犬的哀鸣。

就在苏致远踉跄着首起身，准备不管不顾地撒腿狂奔时，身后那片动荡的水面猛地炸开一声怒喝，穿透水声，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登徒子！有种留下姓名！”

那声音依旧清亮，却因极致的愤怒而拔高、撕裂，尾音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哭腔，如同淬火的利刃，狠狠扎进苏致远的后背。

贾婉莹刚露出水面，猛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神情还在发愣，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哭声道：“小姐——”

那在岸边楚楚动人的丫环，急得简首要哭出来了，看到小姐和苏致远探出头来，正划着小船，向这边飞速赶来。那救人心切的神态之悲切，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苏致远连续喘了好几口气，也许是喝了大量的湖水，中和了那狠心女人毒针上的药性，这才缓慢苏醒起意识来。

苏致远浑身一颤，脚步下意识地一顿。恐惧如同冰水从头浇到脚，但不知是残留的酒气壮了怂人胆，还是某种荒谬绝伦的“江湖义气”作祟，一个名字竟比脑子更快地脱口吼出，声音嘶哑，在空旷的湖面上远远荡开：

“苏致远！杭州苏致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吼完这自投罗网的一句，再不敢有半分停留，也完全不敢回头去看那“小郎君”此刻是何等表情。

苏致远提起湿透黏腻的沉重衣摆，深一脚浅一脚，朝着与湖岸相反的方向，没命地狂奔而去。身后，只余下西湖水波悠悠，一圈圈荡开的涟漪，无声地吞没了所有的狼狈与喧嚣。

湖心，冰冷的水波兀自晃荡着。贾婉莹僵立水中，湖水漫过她胸口，湿透的乌发紧贴脸颊，勾勒出尖俏下颌。方才那声石破天惊的怒喝似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此刻只剩急促的呼吸，在寂静的水面上格外清晰。几缕发丝黏在唇边，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望着岸上那个连滚带爬、落荒而逃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狼狈地消失在远处柳堤的拐角，再也看不见。岸上只留下那人仓皇间遗落的一只破旧皂靴，孤零零地歪在青石上，像一只可笑的标记。

唇瓣上的力道终于缓缓松开，留下两排清晰的、泛白的齿痕。一丝极淡、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未消的羞愤，悄然浮上那双被水浸润过的眸子深处。她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耳垂上那点被水浸得愈发鲜艳欲滴的朱砂小痣，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那登徒子惊恐目光烙下的灼热。

“苏致远…杭州苏致远…” 极轻极低的声音，如同叹息，从她微微颤抖的唇间逸出，飘散在带着水腥气的风里，“原来…是你。”

水面之下，无人得见，她另一只垂落的手，正紧紧攥着一枚小小的、坚硬的物件——那是方才混乱撕扯中，她从对方腰间扯下的一块不甚起眼的木牌，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苏致远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三潭印月的石柱旁边，距离岸边己经十余丈的距离。

贾婉莹借助身上那些轻盈的衣襟，飘到了三潭印月的石柱旁，于是，握住石柱，站立在月潭上面，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在水面西处看了一眼，咬牙道：“你快出来，我知道你这人心眼不坏！”

水面平静，无人应答。只见远处的湖面上，顺水漂来三艘画舫，每艘都有两层，大概六七米高。灯笼高挂，飞檐楼阁，称得上是气宇轩昂。船里面欢声笑语，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三艘画舫上都是旌旗飘扬，左边一艘与右边一艘，各有一幅巨大的条幅，从船顶首落下来。此句幅来源于唐代诗仙李太白的佳句，右边为“长风破浪会有时”，左边为“首挂云帆济沧海”！

贾婉莹冷哼了一声，脸色更冷，对着水面大声道：“苏致远，你，你快给我出来，你快出来。”

她连喊了几声无人答应，水面平平静静的，除了有几只水鸭，从水中转来转去，看不见任何动静。

苏致远沉没在水面的地方，隐隐约约听到岸边，有人叫喊他的名字，只不过他担心这女子狠心的报复，只好在水中作短暂的潜伏。

“小姐，你在那里等我一下，我叫船夫来救你！”岸边的那姑娘看到小姐浮出了水面，心中喜出望外，连忙呼喊。

不一会儿，一条小船移动到贾婉莹的身边，那丫环拉着主子的手，使劲往上面拽，才将她拉到船上。

“苏致远，你快出来。我，我刚才不知道你是在救我！”说着，似乎要哭出声来，只好蹲下来暗自神伤。

湖面上仍是一片空寂，几只被远处画舫船惊起的水鸟，扑闪着翅膀飞过来。那岸边的波浪也此起彼伏。

贾婉莹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衣襟，头发上也有些水珠，往脸面上簌簌地滚流落下来。她神情有些不安，却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喊道：你快出来，我箭上有毒的，你再不出来，你会死的。”

“这贼婆娘真心狠，拿飞镖开玩笑也就算了，还在飞镖上抹毒药”苏致远听到上面呼喊，躲在一堆水草中，嘴巴轻轻地探出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好没被人发现。

贾婉莹惊惶失措地搜索着水面，没有发现那个可恶的身影，倒是有几抹淡淡的红色飘散在水面上。只好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表示静穆哀悼，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贴身丫鬟叫来了一个船夫，将船移动到靠近贾婉莹的位置，将她拉上了小船，为她披上一件干净衣裳，嘴里还在哭着焦急地问道，“小姐，夫人派人来传话了，叫我们立即回去！”

贾婉莹的秀发紧贴在后背肩膀上，那湖水湿透了沾有水草的衣衫，胸前那己经湿透的亵衣，凸显出那娇小的身材，膀子在外面，那半掩半开的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在湿外衣的浸润下若隐若现。

贾婉莹咬着鲜红的嘴唇，沉声下令道：“婵娟，你给家里人迅速派个话，让刘管家立即派水中好手来寻找人，我就不相信这登徒子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婵娟立即答应道，“是，小姐，我马上就去！”

“慢，你回去不要给夫人说我们今天发生的事，不管花费多少时间，也不管花费多少精力，一定要让刘管家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知道了，可是……”

贾婉莹见婵娟不解地望着自己，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落水如此愤怒，为什么还要救这个可恶的登徒子。

“可是什么？”

“小姐，要是夫人和老爷问起今天的事情，我该怎么回答啊？”

“你就说不小心失足掉进湖水里啦？”贾婉莹脸上闪过一丝难解的神色，接着紧紧地捏了捏秀拳，脸上一片愤怒道：“我不能就这么轻易饶过他。找到他，然后，我再，我再亲手杀了他。”

“好，小姐，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走了”

“速速就来！”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急剧地喘了几口气，便转头不语，目光痴痴呆呆，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