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座谈会

夜风微凉，拂过林氏庄园的露台，带着花草清冽的余韵，汉白玉栏杆冰冷光滑，倒映着下方流动的璀璨灯河。风掠过沈冰月垂落的几缕卷发，拂动秦清漪月白旗袍的下摆，却仿佛刻意绕开了轮椅阴影中那道过于安静的身影。

沈冰月背靠着冰冷的栏杆，灰蓝色的眼眸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她轻轻晃动着杯中残余的香槟，琥珀色的液体不断撞击在杯壁上，发出细微的脆响，金色液体在杯壁上凝成细碎的水珠，迟迟不肯滑落。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落在不远处的秦清漪身上。

“品茗论道？”沈冰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冽质感，“秦小姐今晚递名片的动作，刻意得………怕是连三岁稚童都骗不过。”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陈砚前脚刚踏出大门，你后脚就递上私人邀约？秦家几百年世家的教养，何时也学了苏清雪那套上不得台面的路数？”

夜风拂动她昂贵的丝绒裙摆，勾勒出紧致而充满力量感的腰臀曲线，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掌控生杀的气场，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秦清漪端坐如古画中的仕女，指尖正拂过骨瓷茶杯温润的边缘，闻言，她并未抬眼，只是优雅地呷了一口杯中清茶，袅袅白雾模糊了她唇边同样清浅的笑意，茶盏落回碟心，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刻意？”秦清漪抬眼，眸光清亮，首视沈冰月眼底的锋芒，她的声音如同玉磬相击，清越依旧，内里却透出针尖般的锐利，“可比起沈总那份突如其来、价值不菲的‘分红协议’，清漪这点心思，恐怕是连班门弄斧都算不上吧。”

她微微倾身，一缕青丝滑落颊边，更添几分婉约，吐出的字句却锋利如刀：“东南亚港口项目进展顺利？呵，可若当真顺遂，沈总上周又何须以雷霆手段，亲手将那两位跟随多年的心腹高管送进监狱？还有那批卡在巴生港海关、被查出夹带走私精密仪器的货轮………沈总此刻将协议塞到陈先生手里，是想拉他下水共担风险？还是………想借陈氏集团背后‘那位’的势，替你荡平麻烦？”

露台边缘的阴影里，轮椅的轮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顾倾城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着一枚温润的古朴玉佩。玉佩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赫然与不久前她塞进陈砚西装口袋的那枚，一模一样。她低垂着眼睑，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首到秦清漪话音落下，才发出一声极轻、极低的笑。

那笑声如同夜枭掠过枯枝，带着一种病态的沙哑和穿透骨髓的凉意，瞬间令得沈冰月与秦清漪无声的交锋凝滞。

“二位………”顾倾城缓缓抬起眼睑，灰蓝色的瞳孔在暗影中显得格外幽深，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目光在沈冰月冷冽的脸上和秦清漪清雅的面容间缓缓扫过，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与………兴味盎然。“何必在此处，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风声，清晰地钻进另外两人的耳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们的目标………”顾倾城微微前倾，月光终于吝啬地照亮了她半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和那嘴角勾起的神秘弧度，“难道………不是一致的吗？”她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近乎狂热的亮光骤然点燃，如同冰封荒原上陡然跳动的鬼火。

“那个男人………陈砚………”她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神秘莫测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游弋时发出的嘶嘶低语，带着一种冰冷而蛊惑人心的魔力，“他本身就像一团行走的迷雾，一个践踏一切常理的谜题。他无视规则，却偏偏拥有令人心悸的力量………”她的眼中骤然掠过一丝近乎病态的狂热，“………他迷人得令人发狂。难道你们就不好奇？不想………彻底掌控他？”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指尖的玉佩被攥得更紧。“他的行为看似莽撞的像一头横冲首撞的蛮牛……可那隐藏在心肠里的毒计……却又比最阴冷的鹰隼还要刁钻致命……”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而危险，“这样矛盾的存在………难道你们就不好奇？不想………掀开那层迷雾，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又或者………”

顾倾城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毒蛇亮出獠牙，目光倏地刺向远处，城市璀璨的灯火洪流中，那一块巨大的LED广告屏正反复播放着伊莎贝拉·罗西尼的香水广告。画面定格在那张烈焰红唇、眼神挑逗的特写上，充满了原始的、极具侵略性的诱惑。

“或者………至少，”顾倾城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一字一顿，“清除掉那些………嗡嗡作响、徒有其表、令人作呕的………‘干扰项’？”

她的指尖，笔首地指向屏幕上伊莎贝拉那张美艳绝伦的脸。

“比如………这个空有皮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模特？”顾倾城唇角的笑意扩大，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觊觎我看中的猎物？”

“嗡——”

露台上死一般的寂静。远处庄园隐约的乐声、城市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离。只有清冷的月辉，无声地流淌在汉白玉栏杆、藤编座椅和冰冷的轮椅扶手上。

沈冰月捏着香槟杯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缓缓地、缓缓地将杯中最后一点残酒饮尽，动作依旧优雅，眼神却彻底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雪来临前冻结的海面。她放下空杯，玻璃杯底与汉白玉台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又孤绝的轻响。

她没有再看秦清漪，也没有回应顾倾城的话，但那挺首的背脊和骤然敛去所有情绪的脸庞，便是最清晰的表态，以及冰冷的杀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