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朝廷暗流 第二节：暗夜追棺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将京城的街巷尽数浸染。子时的梆子声刚落，江无舟蜷缩在城郊破庙的瓦当上，看着锦衣卫的车队裹着夜色疾驰而过。十二辆漆黑的马车在细雨中连成诡异的长蛇，车辕悬挂的铜铃每隔三里便发出特定频率的声响，像是某种隐晦的暗号在雨幕中传递。他握紧腰间短刃，青铜鱼符在掌心沁出冷汗——那声音与墨家失传的「北斗通讯术」如出一辙。

当车队经过护城河时，平静的水面突然翻涌如沸。江无舟瞳孔骤缩，借着闪电余光，他看见八条黑影破水而出。那些形似巨龟的怪物浑身覆盖精铁鳞片，脖颈缠绕着刻满星纹的锁链，正是墨家失传己久的「玄甲偃甲兽」。偃甲兽驮着马车沉入水底，却在水面留下一道诡异的蓝光轨迹，分明是水系秘术与机关术融合的痕迹。

"果然有蹊跷。"江无舟纵身跃下，在雨巷中如狸猫般穿梭。他贴着墙根避开巡逻的锦衣卫，循着蓝光痕迹追至一座废弃船厂。腐朽的木门虚掩着，门缝中渗出的腥气混着铁锈味，与青石滩之战时棺椁散发的气息一模一样。刚靠近门槛，靴底突然触到黏腻的液体——那是暗紫色的黏液，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江无舟立刻屏住呼吸。船厂内火把摇曳，三十余名黑衣人正在搬运刻着幽冥教图腾的木箱。那些木箱表面缠绕着浸血的麻绳，箱角贴着的封条上，赫然盖着严嵩严阁老的朱砂私印。更令他心惊的是，中央高台之上，徐靖澜正手持罗盘，指挥锦衣卫将青铜棺椁沉入暗格里。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北方皇宫的方向。

"这批'贡品'务必在月蚀前送到严府。"徐靖澜的声音混着机关运转的咔嗒声，"告诉教主，星君归位之日，便是我们执掌乾坤之时。"他的袖口滑落，手腕上的"破军"刺青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红光。

江无舟的后背紧贴潮湿的砖墙，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他摸出怀中沈千绝临终前塞来的图纸，对照船厂布局——暗格下方竟有一条密道首通皇宫。就在此时，头顶的横梁突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本能地翻滚躲避，三支淬毒弩箭擦着耳畔钉入地面，箭尾绑着的布条上用血写着："再窥天机，碎尸万段"。

"出来吧，走水师的小鱼。"徐靖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江无舟转身，只见对方手中把玩着一枚刻有漕帮标记的玉佩——那是陆沉舟从不离身的信物。锦衣卫如潮水般从暗处涌出，刀光剑影将他团团围住，而徐靖澜腰间的鸾带玉佩，不知何时竟换成了北斗七星造型。

千钧一发之际，船厂西侧突然传来剧烈爆炸声。江无舟瞥见火光中闪过熟悉的墨色衣角——是沈星罗！墨家传人操控着十二架青铜鸢在空中盘旋，鸢嘴喷射出墨家秘制的「烟硝弹」，将锦衣卫的阵型炸得大乱。"愣着干什么！"沈星罗的怒吼混着机关齿轮的转动声传来，"东南角有地道！"

江无舟趁机夺过一名锦衣卫的绣春刀，左冲右突。刀刃与对方兵器相撞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些人的招式里暗藏星象轨迹，与棺椁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混战中，他的肩头被划开一道血口，却死死盯着徐靖澜——对方非但没有追击，反而微笑着抱起一个幽冥教木箱，任由混乱蔓延。

当江无舟终于钻入地道时，沈星罗正倚在石壁上等他。墨家传人的铜质护目镜裂了道缝，却依旧闪着锐利的光："这些木箱里装的根本不是贡品。"他撬开随身携带的木箱，里面滚出一颗头颅——那是钦天监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监正，眼眶里塞着刻满星纹的玉石，"是星君仪式的祭品。"

地道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混着低沉的 ting 声。江无舟握紧染血的鱼符，发现符上的双鱼图案正在发烫。沈星罗转动护目镜，镜片折射出诡异的蓝光："月蚀之夜越来越近了。徐靖澜要在钦安殿设坛，用这口棺椁完成最后的献祭。"

话音未落，地道顶部轰然坍塌。江无舟在碎石雨中抓住沈星罗，两人狼狈地滚到出口。雨不知何时停了，京城上空乌云翻涌，北斗七星在云层间隙若隐若现，每颗星辰都拖着猩红的尾焰。远处传来更夫惊恐的喊声，而徐靖澜的马车正朝着严嵩别院的方向疾驰，车轮碾过之处，积水瞬间凝结成星纹状的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