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机舱内循环的冷气裹着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何欢欢在混沌中听见有人轻声唤她的名字。

“欢欢”、“欢欢”，这熟悉的声线像根细针，猛地刺破她记忆深处的伤口。

她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秦厌离俯身凝视着她。

梦中的悲伤似乎还笼罩着她，以至于她一睁开眼睛，看到铝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

八十年代的江阳河、轮椅上的秦厌离、外婆孤零零的坟头，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秦厌离一下子怔住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伸手去拿纸巾盒时，指尖竟微微发颤。

“怎么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将纸巾轻轻递到她面前，目光中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慌乱与关切。

“没事，好像做了个梦。”何欢欢别过脸，胡乱擦拭着眼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那些汹涌的回忆。

“飞机要落地了。”秦厌离的声音放轻，指腹无意识地着座椅扶手：“所以我叫醒了你。”

何欢欢点了点头：“那我回后面的商务舱去。”

她说着，就想拿着笔记本离开。

她再次被秦厌离拉住了。

他的掌心滚烫，隔着衬衫布料传来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

飞机开始剧烈颠簸，气流让头顶行李架发出咔嗒轻响。

“就坐在这里吧。”秦厌离拉住她的手腕，掌心透过衬衫布料传来灼热温度:＂飞机快要降落了，你到处跑，?d不安全。”

他说着，不容置疑的拉着她坐下，倾身过来，为她扣好了安全感。

何欢欢怔怔的看着他。

她觉得，秦厌离为她所做的这一切，早就已经超出了老板和普通员工的行为界限。

可是，她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为什么？

内心深处，有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

还未冒出头，就被她狠狠的摁了回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很快，飞机降落，整座城市在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与曾经记忆中古旧的江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欢欢站在机场门口，打电话，联系了司机。

一行人顺利上车。

商务车在马路上疾驰，碾过积水的街道。

何欢欢坐在副驾驶。

她悄悄从后视镜，看向坐在后车厢的秦厌离，努力将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测压回心底——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怎么可能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秦厌离呢？

很快，几人就到了公司。

确实如秦厌离所说，接下来一整天都是在开会。一直到晚上，两方终于就收购案初步达成合作意向，于是转战餐厅。

对于商务活动来说，餐厅是会议室的衍生。

会议桌上没有谈妥的内容，有时候往往能在餐桌上，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饭桌上，少不了喝酒。

宋河是主力军，何欢欢和秦厌离也喝了些许。

不同的是，秦厌离喝了几杯，仍旧还算清醒。

可何欢欢，却感觉脸色涨红，头也晕晕的。

她强撑着清醒，指挥着司机把几人倒到了下榻的酒店。

宋河已经醉倒了，被司机直接送去了房间。

她一脚深一脚浅的，被秦厌离扶着，带到了房间里。

扑倒了软床上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到自己一片混沌，却又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好像灵魂漂浮在半空中，看着秦厌离一个大总裁，亲自拧了毛巾给她擦脸擦手，然后给她将外套脱下来，盖上被子。

她闭上了眼睛，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秦厌离单膝跪在床前，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就在这时候，何欢欢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拉着他的领带，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与他四目相对。

“是你，对吗？”她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可是秦厌离听懂了。

秦厌离喉间溢出一声叹息，没有说话，用一种默认的方式，承认了一切。

“欢欢……”

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想要倾身吻她。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