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西弗勒斯.斯内普

地窖的空气永远弥漫着魔药材料陈腐而苦涩的气息，混合着更深的、挥之不去的黑暗魔力残留。西弗勒斯·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站在巨大的黑曜石坩埚前，长袍袖口挽起，露出苍白而精瘦的小臂。他修长的手指稳定而精准地控制着魔杖尖端输出的蓝色火焰，坩埚内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紫色液体正冒着诡异的气泡，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与腐败混合的气味。

这是给黑魔王的最新一批“稳定剂”，对于黑魔王的毛病，他隐隐有些猜测。

艾莉诺·菲尼亚斯远赴北美，对西弗勒斯·斯内普而言，最首接的“好处”便是他不必再耗费心力去熬制那些令人极度不适的、关于“*阳”和“促进受孕”的魔药了。那个命令本身就带着伏地魔对自身力量近乎偏执的证明欲和对“纯血继承人”的疯狂执念，每一次调配那些粉红色的、散发着催情香气的药剂，都让斯内普感到一种深切的、源自灵魂的污秽感。如今，这份污秽暂时消失了。

但这份“轻松”微不足道，甚至被更沉重的负担所取代。

英国魔法界的战争，在艾莉诺带走一大批资源和人手离开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并未如伏地魔所期待的那样摧枯拉朽，反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并且天平似乎正悄然向着抵抗者一方倾斜。

斯内普作为伏地魔核心圈层的魔药师和有限的情报分析者（主要是魔药相关和追踪反咒），比许多底层食死徒更清晰地看到这种变化。

马尔福庄园地窖的那次羞辱性训斥后，食死徒的士气并未提升，反而更加低落。核心成员如贝拉特里克斯，她的疯狂失去了艾莉诺时期那种（哪怕是表面的）目标性和效率后，演变成了盲目的破坏和针对无辜者的虐杀，这不仅未能撼动凤凰社的根基，反而激起了更广泛的民愤和更顽强的抵抗。卢修斯·马尔福的心思早己不在此，他去了北美首接把重心放那了，就连妻子纳西莎.马尔福也接了过去，更多精力似乎放在了保全英国马尔福家族产业和北美布局上。安东宁·多洛霍夫之流的鲁莽突袭十次有九次会落入傲罗的埋伏圈。

与之相对，凤凰社在邓布利多的领导下，组织性和战斗力都在显著提升。波特夫妇（詹姆和莉莉）的活跃程度超乎想象，他们天赋卓绝，配合默契，多次挫败食死徒的阴谋，并成功营救出被袭击的麻瓜出身巫师家庭。隆巴顿夫妇（弗兰克和艾丽斯）如同磐石，带领傲罗小队进行着卓有成效的反击和防御。亚瑟·韦斯莱利用其在魔法部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的职位，巧妙地设置障碍，干扰食死徒利用麻瓜设施的行动。斯内普内心复杂地意识到，凤凰社的情报似乎越来越精准，行动越来越有章法。他们不再是躲藏的老鼠，他们开始主动出击，成员间的信任和配合也远非各自为政、互相猜忌的食死徒可比。他们像经过淬炼的利剑，锋芒渐露。每一次听到食死徒行动失败、据点被端的消息，斯内普内心除了对黑魔王事业受挫的阴沉，一种更深的、被刻意压制的情绪——关于那双绿色眼眸的拥有者的安全——也会悄然浮现，随即被他用冰冷的理智和食死徒的立场强行按捺下去。

伏地魔对此并非毫无察觉。但每一次战报传来，他猩红蛇瞳中的怒火都伴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不从心？这进一步加剧了他的狂躁和对身边人的惩罚。钻心剜骨的绿光在地窖中闪烁的频率越来越高，受罚者的惨叫成了背景音。食死徒们噤若寒蝉，行动更加畏首畏尾，恶性循环己然形成。英国战线，食死徒们不仅未能推进，反而在凤凰社日益壮大的压力下，显露出了颓势。

真正让斯内普感到如履薄冰的，是黑魔王本人日益恶化的状态。

伏地魔将自己关在马尔福庄园最深处、魔力屏蔽最强的房间里，越来越频繁。他似乎在专注于某些极其深奥、极其危险的黑魔法研究。斯内普被召唤进去的次数也在增多，但并非为了战争部署，而是为了他的魔药。

坩埚里翻滚的深紫色液体，就是成果之一。它并非治疗药剂，而是强行“稳定”伏地魔那因多次分裂而变得极度不稳定、濒临崩溃的灵魂碎片的猛药。每一次熬制，都耗费着斯内普巨大的心神和魔力。魔药的效果如同饮鸩止渴，只能带来短暂的“平静”，随之而来的是更剧烈的魔力反噬和情绪失控。伏地魔的身体状况肉眼可见地恶化，脸上开始和胸膛上出现了如同被黑魔法溶解的皮肉一般的痕迹，更加惨白扭曲，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血管在蠕动；他的魔力波动变得极其不稳定，有时强大得令人窒息，有时又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情绪的极端化也达到了顶点，上一秒可能还在平静地询问魔药成分，下一秒就可能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刺激（比如窗外鸟叫、烛火晃动）而暴怒，用钻心咒折磨眼前的一切活物，或者将昂贵的魔法器物炸成齑粉。

每一次踏入那个充满绝望和黑暗魔力的房间，斯内普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在被那粘稠的黑暗侵蚀。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精准，任何一点失误，任何一丝魔力的波动不合要求，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伏地魔的“不问世事”，并非放松，而是他自身存在根基的剧烈动摇。他将自己锁在黑暗中，与日益严重的灵魂崩解做着绝望的斗争，而斯内普，是他唯一的、勉强能信任（或者说，不得不依赖）的魔药师，也是他这具恐怖躯壳暂时的……粘合剂。

斯内普熄灭了坩埚下的火焰。深紫色的液体渐渐平息，最终凝结成一种诡异的、如同黑曜石碎块般的固体。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装入特制的铅盒中，隔绝其散发的危险气息。仅仅是接触这凝结物，指尖就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麻木感。

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这不仅是身体的劳累，更是灵魂被黑暗魔力反复冲刷后的麻木与损耗。

他看向窗外，伦敦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压抑得令人窒息。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双绿色的眼睛，不去想她可能正和波特一起，在阳光下为所谓的“正义”而战。他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选择了力量与黑暗道路的斯莱特林，一个效忠于有史以来最强大黑巫师的食死徒。这是他选择的道路，无论多么艰难，他都必须走下去，用他的魔药和智慧，服务于黑暗的伟业。

然而，内心深处一丝冰冷的疑问，如同毒蛇般悄然啃噬：如果黑魔王陛下自身的存在都变得如此……不稳定，那么这条黑暗之路的尽头，究竟通向何方？艾莉诺·菲尼亚斯在北美看似风光，但她的处境又真的比在英国更好吗？她是否也在承受着另一种形式的枷锁？

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强行掐灭。质疑黑魔王是危险的，尤其是在陛下状态如此不稳定的时刻。

斯内普拿起冰冷的铅盒，走向庄园深处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铅盒的重量不仅来自魔药，更来自那日益崩坏的黑暗本身。门内，是疯狂、痛苦和随时可能爆发的毁灭性能量；门外，是混乱、无能和无尽的猜忌。他被困在这风暴的中心，唯一的使命就是维系那即将崩断的黑暗之弦。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浓重的黑暗和甜腻的腐败气息瞬间将他吞噬。新的煎熬，开始了。他必须再次面对那个正在缓慢瓦解、却因此更加危险的黑暗君主，扮演好他“忠诚”魔药师的角色，在这片日益溃烂的英国战场上，履行他作为食死徒的职责。艾莉诺·菲尼亚斯在北美或许正施展她的手腕，但他西弗勒斯·斯内普，却被更深地钉在了黑暗的坩埚旁，熬煮着维系毁灭者生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