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为陛下生辰，献上薄礼一份

紫宸殿内，血浪滔天。

三方叛军如同三股失控的洪流，在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堂里疯狂地碰撞、撕咬、吞噬！刀光剑影将明黄的帷幔斩成碎布，金漆的梁柱溅满粘稠的鲜血，断肢残骸铺满了冰冷光洁的金砖地面。宁安亲王残余的府兵、林承熙带来的披着金吾卫皮的府兵、宇文弘豢养的死士，在真正的金吾卫统领赵乾指挥的精锐切割下，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混乱到了极点！惨叫声、怒骂声、骨骼碎裂声、兵刃入肉声……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构成一曲令人作呕的地狱交响。

“护住王爷！！” 宁安亲王仅存的心腹将领目眦欲裂，用身体挡开劈向主子的钢刀，自己却被斜刺里捅来的长矛贯穿了胸膛，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在宁安亲王那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杀！给我杀光他们！！” 林承熙被几名死士死死护在核心，他抹了一把脸上温热的、属于“自己人”的鲜血，状若疯魔地嘶吼着，指向正与金吾卫拼死抵抗的宇文弘死士，“先杀宁安亲王！再杀赵乾！！” 他早己杀红了眼，女儿芍药？那个失踪的棋子早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的“失踪”完美促成了今日之局，榨干了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如同用过的破布，再无意义！他眼中只剩下染血的龙椅和赵乾那冰冷嘲讽的脸！

宇文弘则脸色灰败，在几名死士头目的拼死护卫下，狼狈地躲避着西面八方砍来的刀锋。他心中惊涛骇浪，林承熙的疯狂反水，赵乾的惊天背叛，一切都失控了！他猛地看向状若疯魔的林承熙，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嘶声咆哮：“林承熙！别忘了北狄！雁门关己破！右王的大军……”

他的话如同垂死野兽的嚎叫，试图唤醒一丝希望，也试图搅乱局势！

然而，回应他的，是赵乾一声冰冷刺骨、如同金铁摩擦的嗤笑：“北狄？宇文弘，你的梦……该醒了！”

仿佛为了印证赵乾的话语，殿外那震耳欲聋、象征着北狄破关的喊杀声和火光，竟在极短的时间内，诡异地……平息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清晰、更加有组织、如同钢铁洪流般整齐推进的沉重脚步声！以及一个威严洪亮、响彻整个皇城广场的咆哮：

“护驾——！叛党宇文弘、林承熙、宁安，勾结北狄，弑君谋逆！证据确凿！五城兵马司、京畿大营听令——！剿灭叛军！护驾平叛——！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真正的帝国军队！终于到了！

殿内所有叛军，无论是宁安残兵、林府府兵还是宇文死士，听到这如同惊雷般的宣告，看到殿外那迅速熄灭的“北狄”火光和逼近的钢铁洪流，士气瞬间崩溃！

“完了……全完了……” 宁安亲王看着殿外整齐逼近的火把长龙，听着那震天的“护驾”声浪，脸上溅满的鲜血也掩盖不住那瞬间褪去的所有血色。他身体晃了晃，手中的宝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茫然。他筹谋半生，竟落得如此下场？

就在这兵败如山倒、人心涣散的瞬间！

混乱的叛军人群中，几名穿着宁安亲王府兵服饰、毫不起眼的士兵，眼神骤然变得如同淬毒的寒冰！他们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穿过混乱的人群，目标精准地锁定了失魂落魄、身边护卫出现短暂空档的宁安亲王！

噗！噗！噗！

数道细微到几乎被淹没在嘈杂声中的破空声响起！淬了剧毒、细如牛毛的乌沉钢针，如同死神的叹息，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宁安亲王周身几处要害！脖颈、心口、腰眼……

宁安亲王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绝望茫然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如同被扼住脖子的“嗬”声，眼中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甚至没看清是谁下的手，身体便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粘稠的血泊中，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那双曾经充满野心的眼睛，圆睁着，空洞地倒映着殿顶华丽的藻井，死不瞑目。

“王爷——！！” 仅存的几个宁安心腹发出凄厉的悲鸣，瞬间被汹涌的叛军和冲进来的真正官兵淹没。

与此同时，另一股混乱的“宁安府兵”则如同早有预谋般，极其“自然”地裹挟着混乱的人群，涌向被死士护在核心、正因北狄“假象”暴露而惊骇欲绝的林承熙方向！

“保护郡王！”

“冲出去！”

混乱的呼喊声中，几名“府兵”动作快如闪电，在人群冲撞的掩护下，一个手刀精准地劈在林承熙的后颈！力道恰到好处！

林承熙只觉得后颈传来剧痛，眼前猛地一黑，最后的意识里只残留着殿外逼近的火光、赵乾冰冷的眼神、以及……一丝荒谬的、被自己人背叛的绝望感。他身体一软，被旁边两个“府兵”极其“自然”地架住，如同搀扶受伤的同袍，迅速消失在混乱血腥、涌向殿外试图“突围”的人潮之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在巨大的混乱和血腥中，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

宇文弘眼睁睁看着宁安亲王暴毙，林承熙“消失”，殿外真正的官军如同潮水般涌入，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身边最后的死士也在金吾卫和官军的绞杀下迅速倒下。

“不——！！” 宇文弘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试图冲向龙椅做最后的挣扎，却被赵乾一脚重重踹在腿弯！

噗通！

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左丞相，狼狈不堪地跪倒在冰冷的、被鲜血浸透的金砖地面上，如同一条被拔了牙的老狗。两名金吾卫精锐立刻上前，冰冷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皇帝在忠心侍卫的护卫下，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终于被控制，看着宁安亲王死不瞑目的尸体，看着被按倒在地、状若疯狗的宇文弘，看着殿内尸横遍野的惨状，脸色依旧苍白，但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劫后余生的心悸。他猛地看向赵乾，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乾！你……”

“陛下受惊了。” 一个低沉、平静、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的声音，突兀地在大殿门口响起，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和喘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全身包裹在漆黑软甲中、脸上覆盖着只露出冰冷双眸的黑色面具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阴影中走出的使者，静静地伫立在洞开的、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殿门口。他手中捧着一个巨大的、覆盖着明黄色锦缎的托盘。

正是影一。

他没有跪拜，只是微微躬身，姿态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属于臣子的疏离和……力量感。

“暗阁影首，奉阁主之命，” 影一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为陛下生辰，献上薄礼一份。”

生辰礼？在这尸山血海、叛军刚刚伏诛的时刻？！

皇帝和所有幸存的大臣、侍卫都愣住了。

影一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他掀开了托盘上的明黄锦缎。

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 一份染血的、绘制着北境关隘和兵力部署的绢帛（宇文弘交出的布防图一角）。

- 一枚造型古朴、雕刻着狰狞狼头、两点绿松石狼眼闪烁着幽光的铜符（阿史那铎的狼头铜符）。

- 一卷展开的密信，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宇文弘、林承熙、宁安亲王与北狄右贤王往来的密约条款，以及……他们商议弑君、嫁祸暗阁、瓜分权力的详细计划！字迹、印鉴，清晰无比！

- 还有一份……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主官联名签署、盖着鲜红官印的弹劾奏章！上面罗列着宇文弘、林承熙、宁安亲王贪墨军饷、构陷忠良、私通敌国等数十条罪状！证据链完整得令人发指！

这些，正是阁主通过枢机院精心编织、足以将宇文弘等人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

“此乃宇文弘、林承熙、宁安三贼，勾结北狄，弑君谋逆之铁证！” 影一的声音冰冷，如同在宣读判决书，“阁主获悉其狼子野心，故命属下潜伏隐忍，收集罪证，并于今日配合赵统领，护驾平叛！”

配合赵统领？！

皇帝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赵乾身上！原来……赵乾竟是暗阁的人？！或者说，竟是在配合暗阁行动？！这惊天逆转背后的推手，竟是那个盘踞在帝国阴影最深处的暗阁？！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无形巨手操控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宇文弘看着托盘上那些致命的证据，听着影一冰冷的话语，再看看赵乾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终于明白了！从头到尾，他、林承熙、宁安，都不过是暗阁棋盘上，被一步步引入死局的棋子！他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绝望嘶嚎，猛地挣扎起来，却被金吾卫死死按住。

影一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震惊的皇帝和群臣，最后落在被按在地上的宇文弘身上，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叛首宇文弘，罪证确凿，按律当凌迟处死，夷三族。然……”

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皇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阁主有言：宇文弘身为当朝宰辅，勾结外敌，罪孽滔天。其府邸所藏之财，皆民脂民膏，通敌所得。暗阁为陛下除奸，耗费甚巨。故请陛下恩准，宇文弘之府库，及其在江南盐铁之利，尽归暗阁所有，以充‘诛逆’之资。”

索要财富！而且是狮子大开口！要宇文弘的全部身家和他掌控的帝国命脉——江南盐铁之利！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暗阁这是在趁火打劫！是在赤裸裸地索要报酬！更是对皇权的极大藐视！

“放肆！” 一名幸存的老御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暗一怒斥，“暗阁乃国之毒瘤！安敢在陛下面前……”

“呛——！”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老御史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一根细如牛毛的乌沉钢针正颤巍巍地钉在那里！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软软倒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快！狠！准！震慑全场！

殿内瞬间死寂！所有想要发声的大臣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惊恐地看着暗一那覆盖着面具的脸，以及他身后仿佛无处不在的黑暗。

影一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尘埃，目光重新落在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的年轻皇帝身上，声音依旧平静无波：“至于叛首长安郡王林承熙……” 他刻意顿了顿，“阁主言：此人丧心病狂，为谋逆不惜牺牲亲女，其罪孽，非国法可尽惩。请陛下，将其……交由暗阁处置。”

索要处置权！而且是活人！

皇帝死死盯着影一，胸膛剧烈起伏。他知道，暗阁这是在展示力量，也是在索要“战利品”。宇文弘的钱财和盐利，林承熙这个人……是暗阁此局应得的“报酬”。拒绝？看看那老御史的下场，看看殿内殿外尚未完全平息的混乱，看看暗阁那深不可测的力量……他，这个刚刚经历逼宫、根基未稳的少年天子，有选择的余地吗？

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而沉重：“……准。”

影一微微躬身：“谢陛下。”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个结果。

“此外，” 影一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阁主亦为北狄右王殿下，备了一份‘薄礼’，此刻……想必己送至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