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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刀下留人
暮色低垂,如同凝固的血痂将临江府死死包裹。运河在昏暗中缓缓涌动。江南盐铁的权柄虽己悄然易主,滑入暗阁冰冷的掌心,但谢云归深知,仅靠巧取豪夺得来的平静,脆弱如覆盖在腐肉之上的薄冰。
他需要一场盛大、残酷的血与火“祭礼”,一则立下令人骨髓冻结的威名,二则如同榨干骨髓般彻底攫取残余价值。根基相对薄弱、又与海宁陈家因“军铁”流言生出嫌隙、如同被蛛网缠住的飞蛾般的临江陈家,便成了那只被选中的、待宰的“鸡”。
临江陈家府邸,灯火通明,却驱不散笼罩其上的沉沉死气。家主陈茂才,一个精瘦如铁、眼神如淬毒鹰隼的中年人,正焦躁地在大厅内踱步,昂贵的云锦靴底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面前摊着一张崭新的盐引申请文书,上面那一个刺眼的朱砂印记——“驳”,如同烙在他心头的耻辱烙印。
“废物!一群没用的蛆虫!” 陈茂才抓起文书,狠狠摔在管家那张谄媚而此刻惊恐万状的脸上,纸页如同被抽干了生机的枯叶般散落,“王焕那老狗倒了,新来的度支司主事是哪条野狗?竟敢拒签我陈家的盐引?!去查!立刻去把他的皮给老子扒下来!告诉他,耽误了盐课,老子要把他全家丢进盐卤池里腌成咸肉!”
管家连滚带爬地出去,很快又面如金纸、抖如筛糠地滚回来,声音带着哭腔:“老爷……新、新主事……叫黑平……是、是暗阁深网(暗阁渗透层级的组织)的人!他说……说陈家盐引数额……‘不合规矩’,需……需详查祖宗八代,暂不予签发!”
“暗阁?!” 陈茂才如同被一桶冰水混合着烧红的铁汁从头浇下,浑身剧震!一股蚀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冻结到天灵盖!
没有盐引,陈家庞大的盐船队就是漂浮在运河上的巨大棺材!积压的盐货会像山一样压垮陈家的脊梁骨!陈茂才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混合着绝望与疯狂的凶戾红光:“详查?哼!想断我陈家的血脉根基?没那么容易!”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叮当作响,声音嘶哑如同夜枭,“走‘老路’!就今晚!三号渠道!把积压的盐,全他妈给我运出去!一粒不留!谁敢挡路,就把他沉到江底喂王八!”
夜,浓稠如墨,仿佛化不开的淤血。乌云彻底吞噬了星月,运河支流如同一条通往幽冥的黑色肠道,只有浊流在绝对的黑暗中偶尔泛起几点病态的、如同鬼火般的磷光。三条吃水极深、如同臃肿怪物的盐船,没有悬挂任何标识,如同巨大的、裹着尸布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水道,驶向那通往海上销赃的隐秘路径。
船老大紧张地注视着漆黑的两岸,手心全是冷汗。突然!
“咻——啪!”
一支裹着浸油麻布的火箭,撕裂了死寂的夜幕,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钉在为首盐船那高耸的主桅杆顶端!
瞬间,“轰”地一声,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将整艘船映照得如同地狱血池中的祭坛!燃烧的帆布如同垂死的火鸟般坠落!
“敌袭!水匪!是水……” 船老大的嘶吼戛然而止,一支弩箭穿透了他的喉咙!
两岸原本死寂的芦苇荡中,,如同鬼魅般冒出数十条黑影!他们动作迅捷如鬼魅,无声无息地几个起落便跃上剧烈摇晃的盐船。没有喊杀,没有咆哮,只有利器破开皮肉的“噗嗤”声、骨骼断裂的“咔嚓”声、以及濒死者被扼住咽喉、只能发出短促而绝望的“呃呃”声!刀光在黑暗中闪烁,如同死神的镰刀,高效而冷酷地收割着生命。
甲板上迅速铺开一层粘稠、温热、散发着浓烈铁腥的液体,尸体如同被丢弃的破麻袋般横七竖八。
屠杀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河水拍打船体的呜咽。'子时',一个脸上带着一道如同蜈蚣般狰狞刀疤的汉子,冷漠地扫视着甲板上的修罗场,如同屠夫检视宰好的牲畜。他抬起手,做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
沉重的舱盖被粗暴撬开,露出里面白花花、堆积如山的官盐。黑影们面无表情地开始行动。他们扛起一袋袋沉重的盐包,走到船舷边,用匕首划开麻袋。
雪白的盐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入奔腾的运河之中,瞬间被浑浊的河水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袋、两袋、十袋……价值万金、足以让无数人疯狂的官盐,就这样被无情地抛弃,如同抛弃一堆无用的垃圾。盐粒落水时细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夜里,竟显得格外刺耳。
子时看着最后一袋盐消失在河水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撤。” 黑影如同来时一般,迅速隐入无边的黑暗,只留下三条漂浮着尸体、船舱空空如也、桅杆还在燃烧的盐船,在血腥与咸腥混合的夜风中,如同巨大的、沉默的墓碑。
翌日清晨,凄厉的哭嚎和愤怒的咆哮撕裂了临江府的宁静!
陈家府邸大门洞开,陈茂才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如同疯魔,挥舞着一把镶金嵌玉的短刀,带领着数百名手持棍棒、柴刀乃至几把老旧火铳的家丁、盐工,浩浩荡荡冲向转运司衙门!他要讨个说法!要盐!要血债血偿!
“狗官滚出来!还我盐船!还我兄弟性命!”
“什么水匪!定是暗阁的杂种干的!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玉石俱焚!”
“冲进去!把那些吸血的蛆虫揪出来剁成肉泥!”
愤怒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转运司衙门紧闭的朱漆大门和森严的守卫。石块、瓦砾雨点般砸向大门和守卫的盾牌。
衙衙门内,新任转运使周廷玉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铺着锦绣垫子的太师椅上,双腿抖如筛糠,几乎要失禁,他求助一般看着身边的人。
谢云归易容而成的“林协理”端坐一旁,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拂去茶盏中并不存在的浮沫,浅啜一口。那姿态,仿佛外面震天的杀声与濒死的哀嚎,不过是戏台上助兴的锣鼓。
他放下那盏温润如玉的官窑瓷杯,瓷器与紫檀桌面接触,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嗒”一声。他眼皮都未抬,对侍立身后的子时(十二大影刃之一)淡淡吩咐,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外面的嘶吼更令人胆寒:“聚众冲击官衙,形同谋逆,罪同谋反。按律……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是。” 子时的声音毫无波澜。
随着一声沉重得仿佛地狱之门洞开的巨响,沉重的衙门大门轰然向内敞开!迎接陈家人的,并非想象中的官老爷,而是早己蓄势待发的死亡之潮!
埋伏在两侧深邃街巷和衙门高墙后的为暗阁控制的精锐影卫伪装“官兵”,如同从地狱缝隙中涌出的黑色熔岩,瞬间填满了门前的空地!他们甲胄漆黑如墨,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幽光,手持劲弩长矛,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为杀戮而生的肃杀之气!与陈茂才那群衣衫褴褛、面目扭曲、状若疯魔的乌合之众,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鲜明对比。
“放!”
一声冰冷的号令!
“嗡——!”
一片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颤声!黑色的弩矢如同飞蝗般攒射而出!冲在最前面的陈家盐工和家丁如同割麦子般倒下!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压过了愤怒的咆哮!
“列阵!突进!” 子时再次下令。
长矛如林,寒光闪烁。精锐的士兵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无情地向前推进!长矛突刺,刀光闪烁!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血肉横飞和绝望的惨叫!陈家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和血腥的镇压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瞬间土崩瓦解!
陈茂才被一支长矛如同毒蛇般洞穿了大腿,剧痛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重重跌倒在冰冷粘稠、混杂着内脏碎片和脑浆的血泊泥泞中。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族人、视如臂膀的家丁,像被屠宰的牲畜一样毫无尊严地被屠戮;看着那冰冷的长矛如同串糖葫芦般轻易刺穿族中年轻子弟单薄的胸膛;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腰刀如同砍瓜切菜般,将跟随他多年的老盐工的头颅轻易斩下……巨大的、如同深渊般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彻底淹没了他。
他引以为傲的庞大家业、他耗费巨资精心豢养的武力、他陈家在这临江府盘踞百年的根基,在这绝对冷酷的铁血屠刀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消融殆尽,不留一丝痕迹。
就在陈家最后一点微弱的抵抗即将被彻底碾碎,陈茂才本人也要被乱刀剁成肉酱之际,一道清冷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急促的女声,如同冰锥般穿透了血腥弥漫、哀嚎遍野的杀场:
“住手!刀下留人!”
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在数名神情冷峻、眼神锐利的护卫艰难拱卫下,如同破开血浪的孤舟,穿过尸山血海、断肢残臂遍布的混乱街道,停在战场的边缘。
车帘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掀开。一位穿着素雅的月白裙裾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眉宇间凝着恰到好处的惊惶、悲悯与不忍,腰间那枚鸾鸟云纹佩在血腥混乱的背景下,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异常醒目。
她莲步轻移,精致的绣鞋毫不避讳地踏过脚下粘稠温热的血水和横七竖八、死不瞑目的尸体,在护卫如同人墙般的拱卫下,快步走到被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兵死死按在血污泥泞中、浑身浴血、如同一条濒死野狗般抽搐的陈茂才面前。
她的出现,如同绝望深渊中投下的一束来自九幽的、冰冷的光,让濒死的陈家人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到可怜的、名为“生”的希望火苗。
“陈家主!” 芍药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却清晰地、如同冰珠落玉盘般传入在场每一个活人和濒死者的耳中,盖过了零星的惨叫,“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她转向负责镇压的子时,语气瞬间带上宗室县主不容置疑的威仪与一丝隐含的责备:“本宫芍药县主!此人虽罪责难逃,死有余辜!但上天有好生之德!陈家上下数百口性命,妇孺老弱何辜?岂能尽数屠戮啊。恳请将军……手下留情,少造杀孽!”
子时顿时“面露难色” 带着一丝“军令如山”的无奈,拱手道:“县主容禀!此獠聚众抗法,冲击官衙,形同谋反!按律当诛九族!鸡犬不留!末将奉上命行事,实不敢徇私……”
“将军!” 芍药打断他,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哀求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法理不外乎人情!陈茂才罪该万死,然稚子何罪?白发老妪何罪?若尽数屠戮,恐伤天和,有损朝廷仁德之名,更寒了江南士庶之心!本宫愿以宗室之名作保,恳请将军网开一面,留其全族性命!其滔天罪责……或可另行论处,以财帛充公抵罪!”
陈茂才如同即将溺毙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涕泪横流,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显得格外狰狞可怖。他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声音破碎不堪:“县主开恩!县主菩萨开恩啊!小人……小人认罪!愿受千刀万剐!只求饶我族人……饶我陈家血脉不绝!求求您了!”
芍药俯视着他,如同神祇俯视蝼蚁。她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悲悯的疲惫:“陈家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冲击官衙,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念在陈家世代居于此地,本宫……愿再为你求一次情。”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锁链,套向陈家的脖颈,“交出陈家名下……七成盐田的地契、盐场契约、盐引配额文书,充作……抵罪之资,并立下血誓,永不再犯,安分守己。如此,本宫或可说服有司,保你全族性命,留几分薄产苟延残喘,延续香火。这,己是本宫所能尽的……最大心力了。望你好自为之。”
七成盐田、盐场、配额!这是要彻底抽干陈家的骨髓!陈茂才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溅在芍药素白的裙裾边缘,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
他看着周围仅存的族人眼中那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惊恐绝望,看着满地族人和盐工残缺不全、死不瞑目的尸体,再想想那深不见底、手段酷烈的暗阁……巨大的、足以摧毁灵魂的恐惧和那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保留血脉的微弱希望,如同两座巨山,最终将他彻底压垮、碾碎。
“……谢……谢县主……再生……大恩……” 陈茂才的声音破碎不堪,如同风中的残烛,气若游丝。他颤抖着,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从怀中贴身里衣内掏出一个早己被鲜血浸透、变得冰冷粘腻的锦囊。里面是陈家最核心的、代表家族命脉的七成盐田、盐场、盐引的契书。他如同献祭般,用沾满自己与族人鲜血的手,高高捧起这最后的“买命钱”。
芍药微微蹙眉,似乎对那染血的锦囊有些不适。她示意身边一名面无表情的侍女上前。侍女戴着薄薄的绢丝手套,如同处理一件秽物般,面无表情地接过那沉甸甸、湿漉漉的锦囊。芍药看也未看那决定一个家族命运的纸张,任由侍女将其纳入自己宽大的袖中。
“将军,” 芍药转向影卫,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仿佛完成了一件沉重的善举,“陈家主己知悔改,愿献产抵罪,立誓安分。余下之事……就交由有司按律酌情处置吧。务必……少造杀孽,安抚民心。”
她最后看了一眼如同烂泥般瘫在血泊中、眼神彻底空洞、只剩下生理性抽搐的陈茂才,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悯。
随即,她转身,在侍女的搀扶下,踩着血水,登上那辆青帷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如同地狱般的景象。马车缓缓启动,消失在弥漫着浓郁血腥、硝烟与绝望哭嚎的街道尽头。
陈茂才看着远处的马车,突然明白了,这一切,从水匪来袭到屠戮陈氏再到这位县主的现身求情,这都是暗阁自导自演刚柔并施的策略。
他深深的低下了头,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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