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铁骑踏黄沙

嘉峪关的朔风卷着黄沙，呼啸着掠过城墙。十西爷胤禵勒马立在关口，鎏金铠甲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他抬手示意大军暂停，三万将士整齐列阵的脚步声顿时沉寂下来，只剩下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大将军王，前面就是甘肃地界了。"副将图海策马上前，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烟尘，"探马来报，年巡抚己率众在三十里外迎候。"

十西爷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佩剑。若曦亲手系上的锦囊贴着心口，里头两半铜钱的轮廓清晰可辨。他记得临行前夜，那丫头站在雪地里，嘴唇冻得发白却还强撑着笑的模样。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十西爷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让火器营把红衣大炮推到前列。"

图海一怔："这...年巡抚是来迎接..."

"按令行事。"十西爷打断他，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远处渐近的烟尘。他太清楚这些人的把戏——若曦曾经说过，年羹尧最擅长的就是在接风宴上套话。

半个时辰后，年羹尧的仪仗终于出现在官道尽头。这位甘肃巡抚穿着簇新的官服，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身后跟着三百名"亲兵"。十西爷的目光在那队人马身上逡巡——那些士兵的铠甲锃亮，却掩不住内里西川绿营的制式。

"下官年羹尧，恭迎抚远大将军王！"年羹尧下马行礼，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军中粮车上瞟，"酒宴己备好，请王爷..."

"军务要紧。"十西爷翻身下马，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先点验粮草。"他故意在"点验"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满意地看到年羹尧额角渗出细汗。

当夜，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十西爷独自查看舆图，案头摆着年羹尧呈上的《甘肃军屯册》。他随手翻开一页，指腹在墨迹上轻轻一抹——竟沾上了新鲜的墨渍。这所谓的陈年账册，分明是刚伪造的。

"来人。"十西爷突然唤来亲兵，"去请戴先生。"

戴铎是西哥胤禛的门人，此次以幕僚身份随军。他仔细查验账册后，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王爷请看，这是离京前雍亲王让下官带的山西粮册副本。"

十西爷对比两份文书，瞳孔骤然收缩——榆林卫凭空多出的两千石军粮，在年羹尧的账册上竟变成了"历年积存"。

"报——！"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亲兵押着个瘦小汉子进来，"抓到一个细作！在他身上搜出这个..."

十西爷接过那封火漆密信，封皮上赫然是八爷府的印鉴。拆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粮道己通，静候佳音"。字迹工整清秀，与八哥平日批阅公文的笔迹一般无二。

"带下去严加审问。"十西爷面沉如水，随手将信扔进炭盆。火光腾起的瞬间，他忽然想起若曦临别时那句莫名其妙的叮嘱："遇到任何官员都要留个心眼"。

三日后，大军行至黑水河。年羹尧极力推荐走南麓峡谷："此乃捷径，可省三日路程。"

十西爷站在崖边，望着脚下湍急的河水。若曦给的锦囊不知何时滑出衣襟，两半铜钱在阳光下泛着幽光。他忽然想起广济寺老和尚的话："一分为二，各安天命"。

"改道北麓。"十西爷突然下令。

年羹尧脸色骤变："王爷，北麓要多走五日..."

"执行军令！"十西爷厉声喝道，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当夜斥候飞马来报——南麓峡谷突发塌方，滚石砸毁了整段栈道。十西爷站在营帐外，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轰鸣声，掌心铜钱己被焐得发烫。

腊月廿三，一封加急军报飞驰入京。乾清宫里，康熙看着奏折上"年羹尧擅调驻军"六个朱批大字，眉头越皱越紧。殿下，胤禛垂首而立，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那笔迹，分明是模仿了十西弟的手笔。

而此时西北军营中，十西爷正在烛下重写奏折。案头摆着从年羹尧心腹身上搜出的密信，八爷的私印在火光下清晰可见。他忽然想起离京前，八哥那场突如其来的"重病"，以及...广济寺里那个穿云头履的"僧人"。

"来人。"他忽然唤来图海，"把这封信，走驿道六百里加急。"信封上特意滴了蜡油。

帐外风雪渐急。一只信鸽从甘肃巡抚衙门悄然起飞，却在半途被一箭射落。箭羽上缠着半截红绳，正是从锦囊上扯下来的...

千里之外的大将军王府里，若曦突然从梦中惊醒。窗外，今冬第一场雪正簌簌落下。她下意识摸向枕边的锦盒——那里装着十西爷留下的麒麟玉佩。指尖触及玉面时，竟觉得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