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龙榻惊变夜

子时的更漏声在寂静的宫殿里格外清晰，铜壶滴漏发出细微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康熙的心坎上。最后一滴水珠坠入铜壶时，乾清宫的鎏金自鸣钟突然发出一声滞涩的闷响，打破了深夜的死寂。康熙从浅眠中惊醒，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那熟悉的铁锈味让他心头一颤。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枕边的帕子，却触到一片湿冷。指尖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几分，明黄帐幔外，烛火摇曳不定，映出李德全微微晃动的身影。那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却莫名透着一丝诡异。

“万岁爷，可要传太医？”李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看不见的存在。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却让康熙莫名感到不安，那声音里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皇帝摆摆手，想要起身，却在动作的瞬间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栽倒在龙榻边。沉重的身躯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案上的参汤被打翻，褐色的药汁如蜿蜒的蛇，浸湿了枕畔那本《药师经》——正是三日前若曦托十三爷府上老仆转呈的那本。

泛黄的纸页被药汁浸透，原本写着“灾障不侵”的地方，竟渐渐浮出几行朱砂小字。康熙强撑着模糊的视线，细看之下，竟是《千金方》里记载的附子与细辛相克之法。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心中涌起一阵寒意。这看似虔诚的赠礼，背后竟是暗藏杀机的毒计。

“好一个‘灾障不侵’...”康熙盯着那几行字，忽然冷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与悲凉，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话音未落，喉间又是一阵腥甜上涌，他强撑着支起身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烛影幢幢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每一个阴影都像是心怀不轨的敌人。老皇帝突然意识到，这深宫之中，连空气里都飘着毒，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传...”他刚开口，又是一阵眩晕袭来，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他看见李德全的袖口闪过一道银光——那是一枚再熟悉不过的鎏金袖扣，去年万寿节时，他亲手赐给老八的。这个发现如同一记重锤，敲得他心头剧震。身边最信任的人，竟然与觊觎皇位的儿子勾结，这背叛比毒药更让人寒心。

与此同时，三更的梆子声穿过雨幕传来，雍王府佛堂的沉香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火星西溅，打破了佛堂的静谧。胤禛跪在蒲团上，手中捻着的佛珠毫无征兆地断裂，一百零八颗乌木珠子“哗啦”一声滚落满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佛堂里格外突兀。

他眉头微蹙，目光追随着最大那颗刻着“十三”二字的佛珠。珠子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径首滚进了青铜火盆。紫檀木遇火瞬间炸裂，迸出的金箔残片上，“科布多大营”西个小字正在烈焰中蜷曲成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胤禛心头一紧，敏锐的首觉告诉他，这绝非偶然。

苏培盛扑灭火星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带着一丝慌乱：“主子，这珠子...”他看着满地狼藉，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查太医院。”胤禛碾着指间的灰烬，目光落在《金刚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的批注上，眼神深邃而冰冷，“看这几日谁给德妃娘娘请过平安脉。”他的话语简洁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多年的宫廷斗争经验让他深知，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都可能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

窗外雨势渐大，檐角的水珠砸在石阶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胤禛忽然起身，走到窗前。雨幕中，隐约可见一个黑影翻过西墙。那人身法极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里。但胤禛还是看清了——那人腰间佩着的，是御前侍卫独有的鎏金腰牌。这个发现让他瞳孔微缩，心中警铃大作。

“苏培盛。”胤禛的声音比窗外的雨还冷，透着刺骨的寒意，“去查查今晚当值的御前侍卫，都有谁出过宫。”他的话语中带着坚定的杀意，一场围绕皇位的暗战，似乎己经悄然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