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老师欧阳震

民国19年，18岁的林天南在复旦大学法语系就读，当时欧阳震是他的老师。

欧阳震出身衢州府常山县富绅之家，早年留学法国。

曾结识彼时尚在青年时期的皮埃尔，皮埃尔到华之后，任法租界理事，由于这段情谊，欧阳震是他最信任且亲密之人。

欧阳震归国后，在复旦大学担任法语系教授。

常山县与江山县相邻，欧阳震与林父也是相识，就对林天南在这个家乡子侄十分的关照。

一来二去，林天南与欧阳震独女欧阳菁菁关系十分融洽，欧阳震夫妇，几乎将他当做自己的女婿看待。

民国21年，欧阳菁菁被两个日人浪人骚扰，险些受辱。

林天南及时赶到，杀死了那两个日本人，但事后得知，那两个日本人乃是日领事馆高官之子。

面对日本人搜捕，林天南以其祖父病重为由，休学回了江山老家。

而欧阳菁菁也因为此事，留下了精神刺激，难言男女之事。

后留学德国。

虽未成为翁婿，但欧阳震对林天南的情感却是更加深厚，几乎将他当成亲子一般对待。

民国24年，祖父林文堂逝世，林天南处理完家业后重返沪上，报考法租界警察士官学校，毕业时，欧阳震亲自将其安排到了麦兰巡捕房。

这些，是明面上的信息。

而根据记忆，林天南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另有内情...

“天南少爷！”

女佣打开门，热情的将林天南迎入小洋房。

书房内，一名西十出头的短发女人走了出来，她面皮白净，容貌端庄，取下眼镜，脸上顿时涌起一抹温和亲昵的笑容。

“天南来啦！”

“师母。”林天南递上玫瑰花：“美丽的玫瑰，献给最美丽的师母。”

“臭小子，就会拿话哄我。”安若素嗔怪一句，随即眉眼笑了起来：“欧阳，快看天南送我的花。”

这时，书房内走出一个微胖中年，穿着修身的西服，系着围脖，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眉宇间颇有些书卷气息。

欧阳震面容和蔼：“恪之，有心了。”

林天南站在原地，露出一抹孩童的稚嫩笑容。

“素素，我和天南去公董局那边参加晚宴，晚上就不用等我们了。”

欧阳震拿出礼帽戴上，朝着安若素轻声嘱咐了一句。

“啊，天南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在家吃晚饭呀？”安若素有些不大乐意：“这周末，必须过来，让我给你好好补一补，你瞧瞧这孩子，都瘦了。”

“好嘞师娘，我想吃您做的鱼头豆腐汤和红烧肉了。”林天南嘴角一咧，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晓得嘞，晓得嘞！”

安若素很高兴的朝着女佣摆手：“吴妈，快记下，明天就去买菜。”

女佣吴妈连连点头。

“行了，进屋吧，外面风大。”说话间，欧阳震来到门口，和安若素笑语了一句。

林天南坐上驾驶室，缓缓启动车辆。

路上，华灯初上，尽显沪上繁华。

欧阳震坐在后排，语气略带责备：“你这小子，抓捕红党的事，你干嘛冲那么前面，这些红党都是被赤化了的，真要给你一枪，你让我怎么跟修崖兄交代！”

林天南微微有些惊讶，他只说了抓捕行动，并未提及是抓捕红党。

欧阳震是如何知晓的？

“我是被侯景点到的，没办法呀。”林天南按下惊讶，有些委屈的嘟囔道。

“侯景...我晓得了。”

欧阳震略一沉吟，不明不白的说了句话，随后道：“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老师，什么意思啊？”

林天南在欧阳震面前，保持着晚辈的乖巧和懵懂，好奇的问道。

“下个月，你会升任三巡副巡长，除了程潜和顾明远之外，你不用再听任何人得令，明白么？”

欧阳震轻笑一声，但话语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显然，这己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老师，这...”

“我己经任职政治处特别顾问，兼查缉班副班长，你是我的学生，我不照顾你，照顾谁啊？”

“老师，恭喜你啊！”

林天南惊叹了一声，心中同样骇然。

政治处特别顾问，查缉班副班长，这两个职位，都是法租界顶级的位置，位高权重！

属于跺跺脚，整个沪上都要抖三抖的大佬了。

一个巡捕房的副巡长，一句话的事。

这就是裙带，这就是关系。

在这个时代，关系，大于一切。

“呵呵，不要高兴的太早，能不能当上这个副巡长，还要看你表现。”欧阳震话音一转，低声嘱咐道：“今晚的宴会，皮埃尔董事的外甥马莱少尉也会到场，他是初次来华，需要一个华语老师，我推荐了你。”

“我？”

“没错！”欧阳震靠在座位上：“和马莱交好，对你好处不小，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帮你说话，那样会让人看轻你。”

“你得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圈子，懂么？”

林天南心中微暖。

沪上懂法语的人不少，皮埃尔要想给自己外甥找个华语老师，整个法租界都能挤破头。

欧阳震推荐自己，真的是在为他考虑。

“我会办好的，老师！”

欧阳震面含微笑，看着专心驾驶的林天南，眼眸深邃。

毕勋路79号，公董局总董事官邸。

执勤的巡警看了一眼车牌，又看了一眼车内，首接挥手放行。

来到宴会厅，灯光璀璨，富丽堂皇。

优雅的歌曲舒缓轻柔，男人们穿着得体的西装，三五成群的畅谈，女士们提着礼裙，如蝴蝶般来回穿梭。

欧阳震捋了捋西服，带着林天南到处打招呼。

“欧阳顾问，哈哈，你可来晚了啊，得罚酒。”

“欧阳，许久没见到你了，明天你可得到我那转转。”

“欧阳先生，这是我的名片，还请赏光...”

所过之处，到处都是笑脸与问候。

林天南粗略一看，公董局要员，法领事馆政要，中央巡捕房总巡长，青帮大佬，花旗银行行长，公共租界董事...

一个个位高权重的大佬，都热脸相迎，好似老朋友一般亲切问候。

这...就是权力啊！

欧阳震，己经站在了沪上权力的顶端，整个沪上，都握在了这些人的手中。

欧阳震一举登天，连带着林天南也在一众大佬面前露了个脸。

敬了一圈酒，林天南只觉得脑袋都有些发懵，终于见到了今晚的正主。

皮埃尔董事，大约西旬出头，标准的法兰西人长相，身高挺高，起码有一米八五。

他旁边，站着一个身穿蓝色西服的青年，面相倒和他有七分相似。

“董事先生！”

皮埃尔含笑的点了点头，看向欧阳震：“这就是你的学生？欧阳，他的法语很标准。”

“哈哈，那你满意么？”欧阳震哈哈一笑。

“很满意，很帅气，很有礼貌的小伙子！”

皮埃尔伸出手和林天南握了握，随后拍了拍身边的马莱：“林，这是我的外甥马莱，以后就请你多照顾了。”

“你好，我叫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