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溽热的风卷着蝉鸣撞进西院雕花窗。

张海棠垂眸注视玻璃箱里翻涌的蛊虫，猩红信子扫过她毫无防护的指尖，那些泛着幽蓝光泽的蛇身却温顺地避开皮肤。

"姐，监控显示老宅外围又多了三个热源点。"张海玥滑动平板，热成像画面上跳动着可疑红点。

张海棠将最后一只蛊虫按进培养皿，素白裙摆扫过地面暗格："不用管。"她从抽屉底层抽出淬毒匕首，又往帆布包里塞了几个陶制蛊瓮，发间银簪在暮色里泛着冷光——那是能发射麻醉针的机关暗器。

张家后山的雾气裹着腐叶腥气。张海棠赤足踏过苔藓，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二十米外踩断枯枝的脆响。

她刻意绕开布满荆棘的捷径，在松软泥土上留下清晰脚印，腕间银铃随着步伐轻晃，故意释放出误导追踪的声响。

岩壁缝隙间，白唇竹叶青吐着信子昂起三角头颅，青白相间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危险光泽。

张海棠屏息逼近，忽然屈指弹出三枚铜钱。蛇身暴起瞬间，她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扣住蛇的七寸，右手中的蛇钩精准抵住蛇腹。

"好手段！"张海澜拨开灌木，身后跟着戴着夜视仪的张海霄和举着无人机的张海璇。

他们的登山靴沾满荧光粉——那是张海棠先前撒在山道上的追踪干扰剂。

张海棠将毒蛇甩进特制铁笼，笼壁缝隙渗出的气味能麻痹蛇类神经。

她从帆布包掏出陶瓮，瓮口蛊虫倾巢而出，瞬间钻入众人背包、袖口。这些经特殊培育的蛊虫会分泌腐蚀电子元件的黏液，几人的追踪设备顿时冒出青烟。

"妹妹这是待客之道？"张海霄抹去脸上蛊虫分泌的黏液，苦笑看着失灵的平板电脑。

张海棠将铁笼甩上肩头，银簪划过岩壁擦出火星："想看抓蛇，下次首播。"话音未落，后山突然传来蛊虫特有的嗡鸣，浓雾中亮起诡异幽蓝磷火，吓得追踪者们止步不前。

她的身影很快隐入密林，只留下崖边摇曳的曼陀罗，花瓣上还凝着竹叶青的毒液，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月光在林间筛下碎银，张海璇将沾着荧光粉的登山靴在青石上蹭了蹭，指尖着背包里的恒温饲养箱——箱内藏着一对精心培育的白化竹叶青幼蛇，正是张海棠研究项目急需的样本。

他望着张海棠消失的方向轻笑："强攻易折，温水才能煮得了这尾灵蛇。"

次日清晨，西院门铃准时响起。张海璇抱着定制的蛇类饲养箱站在门口，箱体由防弹玻璃与钛合金打造，内置自动控温、湿度调节系统，顶部还嵌着模拟日光的光谱灯："姐，听说白唇竹叶青需要特定湿度？我让人改装了这个。"她身后跟着的搬运工，默默将二十箱进口乳鼠搬进冷库。

与此同时，张海霄的哈雷摩托停在老宅外，后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中国毒蛇学》《苗疆蛊术秘典》等专业书籍，最上面还压着张手写便签："标注了所有危险操作的规避方法，供姐姐参考。"他没进门，只是将头盔倒扣在车把上，金属表面反射出老宅监控探头的红点。

这些示好如同细密的蛛丝，不着痕迹地缠绕上来。张海璇开始每天往西院送定制营养餐，食谱里藏着增强免疫力的珍贵药材；张海霄默默检修老宅电路，在配电箱里加装了最高级别的安防系统。

每当张海棠进山捕蛇，总能在必经之路上发现标记清晰的安全路线图，或是放置在隐蔽处的应急医疗包。

三个月后的雨夜，张海璇站在西院外，看着监控屏幕里张海棠正在翻阅她送来的毒蛇图鉴。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她对着摄像头举起手中的玻璃罐，里面是她走遍西南深山捕获的变异竹叶青，通体雪白，眼瞳却是诡异的朱砂红——就像那个总在月光下捕蛇的女子。

深秋雨丝如针，张海棠抱着银纹蛊瓮步出西院，袖口滑落的蛊虫在她手背蜿蜒爬行，鳞片与肌肤相触竟未激起半点涟漪。转角处，张海璇立刻撑着镶珍珠边的黑伞迎上来，羊绒披肩半敞着，露出锁骨处新纹的青蛇图腾："姐姐这只千足蛊蜕皮了？我淘到块明代养蛊玉匣，正适合..."话未说完，指间的暖手宝己妥帖塞进张海棠掌心。

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张海霄甩下机车头盔，皮衣下摆扫过满地银杏叶。他递来的平板上，新标注的采药路线闪着荧光，某处断崖还配了自制抓钩的3D拆解图："后山猎户设了兽夹，走这条安全。"说话时故意俯身调试她背包的扣带，银链不经意擦过她手腕，留下转瞬即逝的凉意。

黑色商务车适时停下，张海澜解开定制西装的暗扣，露出内袋里《蛊虫基因图谱》的扉页——那是张海棠上个月刚发表的论文。"东南亚蛊术交流会想请您授课，"他递邀请函时，钢笔尖轻轻点在她掌心，"不过我推掉了，这种场合，外人怎么护得住..."

此后日常里，这类"巧合"愈发绵密。张海棠给蛊虫调配药剂，次日实验室就出现精密电子秤；深夜查阅古籍，书案总会多盏调节好色温的台灯；就连进山采毒草，腰间的药篓都会突然被人托住："这种断肠草要配七叶一枝花中和毒性。"温热气息掠过耳际，说话人却己退开三步。

初雪飘落那日，张海棠在书房发现三个檀木匣。最精致的那只嵌着银丝蛇纹，掀开时白雾升腾，里面盘着条通体琉璃色的变异蛊虫，吐着信子缠绕在刻着她名字的翡翠牌上。匣底压着三张不同笔迹的纸条，字句却如出一辙："若世间真有解不开的蛊，那便是见你时，乱了的心跳。"

深冬的寒风掠过张家老宅，张海客盯着监控屏幕，看着张海澜为张海棠披上羊绒大衣的画面，眸色渐沉。他转向一旁的张海楼，沉声道：“从明天起，族里的事务训练该加量了，尤其是那三个。”

张海楼立刻会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明白，我会让他们忙得没时间献殷勤。”手中把玩的匕首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海玥那边最近总被缠着看古籍，我得去提醒提醒那些人。”

次日清晨，当张海澜、张海霄和张海璇准备去找张海棠时，却被张海客拦住。“族里有批重要的货物需要押运，”张海客目光扫过三人，语气不容置疑，“你们三个，负责这次任务。”

张海澜刚要开口，张海客己转身离开：“别让我失望。”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任务紧急，他们只能暂时放下追求计划。

另一边，张海楼大步走向西院。推开房门，就看到张海玥正捧着古籍，听着族里的年轻子弟讲解，脸上满是信任的笑容。张海楼脸色一沉，大步上前，一把抽走那本书：“看书？跟我去练剑。”

“楼哥！”张海玥不满地跺脚，“我正学到关键地方呢！”

“关键地方？”张海楼哼了一声，“先把剑术练好了再说。”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外走，留下那名追求者尴尬地站在原地。

而此时的张海棠，正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蛊虫，丝毫没察觉周围发生的一切。张海客走进来时，她头也不抬：“海客哥，帮我看看这个蛊虫的变异情况。”

张海客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他接过蛊虫，却故意凑近了些：“海棠，最近有没有人打扰你？”

“打扰？”张海棠终于抬起头，一脸茫然，“没有啊，大家都挺帮忙的。”说完又低头研究蛊虫，完全没注意到张海客眼底那抹无奈与宠溺。

训练场中，张海楼看着认真练剑的张海玥，忍不住叮嘱：“以后离那些人远点，别别人说什么都信。”

张海玥吐了吐舌头：“知道啦，海楼哥。不过他们讲的古籍知识，真的很有意思。”

“想看古籍，哥给你找！”张海楼没好气地说，“但不许和他们单独相处。”

远处，完成押运任务的张海澜三人疲惫归来，却发现张海棠依旧沉浸在蛊虫研究中，对他们的辛苦浑然不觉。而张海玥，早己被张海楼看得死死的，根本找不到接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