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剧情小番外之五乾宗日常

自沈明镜拜入五乾宗，兰江意终是得了位年岁相仿的玩伴。除却每旬固定的剑道切磋，那身着青衫的小少年总被她一双素手拽着满宗门撒欢——或是攀上灵槐树梢掏那金丝雀的暖巢，或是溯洄玉带河底追逐银鳞鱼的闪光，最要命的是时常踩着卯时三刻的清冷晨露，溜进宗门大膳房，偷那刚出笼、还腾着热气的桂花糖糕。

“师叔好像很喜欢吃糖糕？”

沈明镜倚着雕花楹窗，玄铁佩剑的墨色剑穗在晨风里悠悠轻晃。眼见小师叔捧着松木蒸屉吃得两腮鼓胀如藏食的松鼠，发带垂落肩头沾了点点糖霜，他终是没忍住问出这句。

兰江意正咬开第三块澄黄软糯的桂花糕，闻言险些噎住。她望着少年及时递来的灵泉水，一时怔忡——两年了，这人随她踏遍宗门三十六峰七十二洞，今天才知道她嗜甜如命吗？

“你看着这云纹锦囊，”女孩费力咽下满口的甜香，自腰间解下那绣着金桂的精致储物囊，“别说这桂花糖糕了，就是松子糖、蜜渍梅、玫瑰酥……哪回少了你那份？”

少年垂首，目光落在青砖地上摇曳的婆娑竹影，耳尖悄然染上一抹薄红：“是弟子愚钝。”

“你呀，练剑拆招时倒是机敏得很。”兰江意指尖凝起清亮水诀，拭去唇边糖渍，腕间青玉镯碰出泠泠脆响，“三千年观沧海，八千年见桑田，这般急功近利作甚？《太虚经》有云：‘骤雨不终朝，飘风不终日’……”

沈明镜忽地轻笑出声，剑眉微扬：“师叔教训得是。只是这糖糕若再不用，怕是连最后半块都要被热气给融了。”

“好你个沈明镜！”

——

当鎏金日轮跃上主峰之巅，乾元殿内正氤氲着沉水香的清冽气息。

月衡展开第七封传讯玉简，碧色灵光映得他眉心微蹙——果然，又是“少君与沈师侄误启千机阵致落霞峰削顶三寸”云云。

“小师妹如今倒不来缠着我试新阵了。”云流影懒洋洋倚着紫檀长案翻检丹方，玄色广袖不经意扫过案上莹润的星盘，“前日我新炼的那炉九转还魂丹……”

“铛”地一声轻响，一卷青竹简不轻不重叩在青年额间。月衡望着窗外仙鹤掠过的流云，语气掺了三分无奈：“上月是谁哄着她试你那‘凝神丹’，害得拂世剑追着你砍了半座山头？”

云流影摸着额间一点微红讪笑。殿外忽有凛冽剑气破空之声传来。十二重鲛绡纱幔无风自动，隐约可见两道迅捷身影御剑掠过茫茫云海，粉色衣袂与青色袍袖翻飞纠缠，如蝶舞翩跹。

——

（回忆片段）

三岁堪堪握稳木剑时，兰夜行便为小徒弟开启了剑道蒙学。在沈明镜未入宗门那些日子里，她就日日在灵山与师父豢养的雪貂、玄鹤过招。

偶尔会有绯色剑气如霞光般自云端垂落，将那歪斜稚嫩的剑势轻轻扶正——那是拂世剑灵实在看不过眼的指点。

缀着金色流苏的小木剑“啪嗒”一声落在青石板上。西岁的兰江意忽然跌坐在地，藕荷色衣衫铺开如初绽的莲瓣，乌溜溜的眸子却精准地锁住虚空某处：“别藏啦，你袖口的云纹都飘到我眼前晃悠了。”

银发少年猝不及防从桃枝上跌落，额间朱砂痣惊得灼灼发亮：“你……你能看见我？！”

“师父早就同我说过拂世剑灵是何模样啦。”小丫头捡起木剑横在膝头，发间红绸随着她歪头的动作俏皮晃动，“上回我打翻师父的砚台，你还躲在屏风后头冲我做鬼脸呢！”

剑灵手中凝到一半的凛冽剑气倏然散作点点星芒，他也跌坐在满地残红里正要争辩，忽闻环佩相击的琳琅清音穿林而来。兰夜行广袖轻拂，分开纷扬如雨的桃瓣，手中竹篮里盛着的琉璃盏渗出蜜香：“看来你终于肯现出真身了？”

“师父！”兰江意抢先一步扑进那素白道袍间，小指尖还沾着木剑柄上的松烟墨痕，“拂世说要教我破云诀！”

银发少年抱臂冷哼，剑穗流苏扫过石案上未干的墨迹：“就你这短手短脚的模样，够得着云边雀鸟的翎羽么？”话音才落，一碟晶莹剔透如琥珀的桃花酥被推至两人跟前。可惜拂世剑灵是灵体，无福消受这等美味。兰夜行执壶斟着粉润桃露，笑意温润：“不妨先给她演一遍起手式，这碟新制的蜜煎，正好佐剑。”

石桌上玉盏映着天光云影，拂世剑灵无奈执起木剑，手腕轻转挽出一道清冽如虹的剑光。剑气惊落簌簌桃花，正巧坠入兰江意捧着的琉璃盏蜜露中。小丫头眼珠一转，趁机将沾了花蜜的酥饼往摊开的剑谱上按去。

“胡闹。”银发少年屈指弹开那捣乱的木剑。兰夜行垂眸，轻轻吹开茶汤上浮着的几片绯色花瓣，袅袅茶烟里，眼底映着这对剑灵与稚童的身影——此刻嫌弃孩童笨拙的拂世尚且不知，往后千年漫长光景，这狡黠灵透的小丫头会拽着他尝遍瑶池宴上的琥珀甜汤，踏碎北冥海底万载不化的玄冰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