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范进妙玉吵架了

贾政奉旨入宫。见到元春时，这位素来严肃的国公爷竟有些局促。元春屏退左右，亲手为他斟了杯雨前龙井：“父亲，前日臣妾的话，许是说重了。”

贾政忙起身：“娘娘言重了，都是为了宝玉好。”

“为他好，也不必动这么重的手。”元春抬眼，目光清亮，“皇上昨日还问起宝玉，说记得省亲时见他聪慧，虽爱顽些，却有赤子之心。还说，若他肯用心读书，将来未必不能为朝廷效力。”

这话半真半假，皇上的确问过几句，却没这般细致。但贾政一听“皇上”二字，腰杆顿时挺首了些，眼里的厉色也淡了几分。

“皇上……真这么说？”

“自然。”元春浅啜一口茶，语气轻缓却笃定，“臣妾是他姐姐，比谁都盼着他好。但玉不琢不成器，也得看怎么琢。父亲是严父，可宝玉心性纯良，硬打是打不出学问的。”

贾政沉默片刻，躬身道：“娘娘教诲的是，臣……晓得了。”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元春轻轻舒了口气。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但她心里那块棉絮，似乎终于透了点风。

园里风与月下诗

同日午后，大观园内的潇湘馆外，却有另一番光景。

范进提着半盏残酒，踩着青苔小径往沁芳闸去。他本是随岳父来贾府拜访，见园子里景致好，便寻了个由头独自闲逛。转过山石，忽闻一阵断断续续的古琴声，如流水过石，清泠泠的。

循声走去，只见妙玉坐在月下的石凳上，素手拨弦。她今日没穿那身出家人的灰布僧衣，换了件月白绫裙，风吹起鬓边的碎发，倒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妙师父好雅兴。”范进拱手笑道。

妙玉抬眼，见是个白面书生，也不起身，只停了拨弦的手：“范相公也爱这园里的风？”

范进在她对面坐下，指着湖面：“风是好风，就是吹得人心里发空。前日读师父抄的《金刚经》，笔力清劲，倒不像女子手笔。”

妙玉嘴角微扬：“范相公乡试时写的《制义》，我也见过。‘民为贵’一句，笔锋藏锋，是有悲悯心的。”

范进一怔，他从未想过，这青灯古佛旁的女子，竟会读他的八股文。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只端起酒盏抿了口。

琴声又起，这次弹的却是首《蒹葭》。妙玉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世人都说我孤僻，其实是懒得应酬。范相公倒不同，中了举还肯来这园子里听琴。”

“中了举又如何？”范进笑了，酒意上涌，话也多了些，“不如师父在这里，有山有水，有琴有茶。”

妙玉抬眸望他，月光落在她眼底，像盛了一汪清泉：“范相公若不嫌弃，下次可来栊翠庵品新茶。我那里有去年收的梅花雪水，泡龙井正好。”

范进心里一动，刚要应下，却见妙玉己起身，拢了拢衣袖：“天晚了，我该回去了。”

她转身往栊翠庵走去，裙角扫过石阶上的兰草。范进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园子里的风，竟比酒还醉人。他摸出袖里的一张素笺，上面是方才得的两句诗：“月移花影琴声动，风过莲池暗香来。” 想了想，又添了半句：“若问归期……” 却不知该如何收尾，只好笑着揉了揉发烫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