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精神病院的入职体检与腌菜缸里的老熟人

阴暗潮湿的小巷弥漫着腐烂垃圾和劣质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呛得人喉咙发痒。苏阳和苏零刚从那个差点要命的神明遗迹（或者精神病院分院？）里逃出来，摔得七荤八素，还没从混沌初啼和秩序审判的惊魂中缓过神，就被这浓烈的“人间烟火气”和头顶那吊儿郎当的东北腔砸了个正着。

路灯昏黄的光晕下，自称“赵铁柱”的实习医生蹲在垃圾桶盖上，晃悠着两条腿，手里那半瓶二锅头在灯光下泛着廉价的光泽。他咧着嘴，两颗大金牙闪闪发光，配上那身皱巴巴、沾着不明污渍的白大褂，还有鸡窝般的乱发，活脱脱就是从城乡结合部小诊所穿越过来的赤脚大夫，还是喝高了的那种。

“蹦…蹦迪？”苏阳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感觉世界观又被刷新了一层。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零式残破的核心，毫无反应。系统界面也是一片死寂，仿佛被之前那混沌光点给“撑”宕机了。

苏零则警惕地盯着赵铁柱，攥紧了那张诡异的招聘传单，右眼的数据流无声扫描着对方。信息反馈却一片混乱：【目标生物体征：人类（？）。精神状态：极度亢奋/不稳定。能量反应：微弱（酒精含量超标）。威胁评估：未知（建议保持距离并观察其是否携带腌菜缸）。】

腌菜缸？苏零嘴角抽了抽。

“瞅啥呢？赶紧的！”赵铁柱打了个酒嗝，从垃圾桶盖上跳下来，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幸亏扶住了旁边油腻的墙壁。“院长那老头儿，等得花儿都谢好几茬了！磨磨唧唧的，还想不想入职了？包吃住！五险一金！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啊！”他一边絮叨，一边转身，摇摇晃晃地朝巷子深处走去，白大褂下摆在潮湿的地面上拖出一道湿痕。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这地方比遗迹还邪门”的荒谬感。但眼下深空科技不知何时会追来，遗迹那边也回不去，这张精神病院的“offer”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苏阳咬了咬牙，低声道：“跟上去看看，见机行事。”

两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赵铁柱后面。小巷七拐八绕，越来越深，两侧墙壁的涂鸦从普通的脏话逐渐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几何符号和扭曲的人脸，空气里的消毒水味也越来越浓，甚至盖过了垃圾味。最终，赵铁柱在一堵爬满霉斑和藤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砖墙前停下。

“到了！”他得意地拍了拍墙，然后弯腰，在墙根一个被苔藓覆盖的、毫不起眼的窨井盖旁摸索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旁边一块砖石向内凹陷，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暗入口。一股混合着消毒水、陈年灰尘和…某种发酵酸菜味的怪异气息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圣心精神病院奥林匹斯分院！”赵铁柱做了个夸张的“请”的手势，咧嘴一笑，金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入职第一步，体检！走你！”

通道内部是粗糙的水泥阶梯，墙壁上镶嵌着时明时暗的冷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走了大概三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与其说这是一个精神病院，不如说是一个…巨大无比、风格混乱无比的地下仓库。

头顶是几十米高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穹顶，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闪烁不定的指示灯。地面是光滑的合金地板，但很多地方被随意铺上了五颜六色的廉价塑料地垫。巨大的空间被各种匪夷所思的“隔间”分割：有用废弃公交车壳子改造的“VIP病房”，有挂着“冥想室”牌子、里面却堆满破旧游戏街机的集装箱，甚至还有一片区域种着发光的蘑菇，挂着“生态疗养区”的牌子。

穿着同款皱巴巴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穿着条纹病号服的“病人”穿梭其间。一个老头正抱着一截断裂的、还闪烁着电火花的机械臂当吉他弹，嘴里哼着跑调的《爱情买卖》；几个“病人”围着一张桌子，用扑克牌和不知名生物的骨头玩着规则不明的游戏，其中一个赢了，兴奋地把手里的“王”——一块刻着宙斯头像的石头——狠狠拍在桌上，震得旁边一个正在打盹的、穿着护士服但肌肉虬结的大汉差点跳起来。

秩序？不存在的。混乱中透着一股诡异的…生机勃勃？

“别愣着啊！这边！”赵铁柱催促着，把两人带到一个用透明防弹玻璃（上面布满裂痕和涂鸦）围起来的区域，门口歪歪扭扭挂着一个牌子：【入职体检中心 - 内有猛兽（指院长心情）】。

推门进去，里面倒是相对“正常”一些。几台看起来像是从报废飞船和垃圾堆里拼凑出来的医疗仪器嗡嗡作响。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厚厚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医生（胸牌：李梅 - 检验科主任）正对着显微镜观察着什么，头也不抬。

“李姐！新来的保洁！院长特批，加急体检！”赵铁柱嚷嚷道。

李梅这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苏阳和苏零。她的视线在苏阳胸前破裂的苍蓝核心和苏零空洞的左眼上停留了片刻，没有任何惊讶，仿佛见惯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员工”。

“躺上去。”她指了指房间中央一个看起来像是牙科治疗椅和电刑椅混合体的金属台子，声音平板无波。

苏阳看着那布满可疑污渍和束缚带的椅子，头皮发麻。但赵铁柱己经不由分说地把他按了上去，还顺手扣上了脚踝的束缚带（“安全第一嘛！”）。苏零则被带到旁边一台布满按钮和旋钮、屏幕布满雪花点的仪器前坐下，一个布满感应贴片的头盔不由分说地扣在了她头上。

“放松，常规检查。”李梅走到一台由老式显像管电视屏幕和一堆缠绕的电线组成的仪器前，拿起一个连着电线的、像是烤焦了的马桶搋子的东西，对着苏阳的胸口就按了下去！

“滋啦——！”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苏阳全身！他惨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弹起，又被束缚带狠狠勒住！

“心肺功能…应激反应过激…数据异常…”李梅盯着屏幕上一堆疯狂跳动的乱码和曲线，面无表情地记录着，仿佛苏阳只是一块需要检测的电路板。接着，她又拿起一个激光笔一样的东西，对着苏阳的眼睛照射。

“瞳孔对光反射…延迟…存在未知能量残留干扰…”她皱了皱眉，又转向苏零。

苏零这边也不好过。头盔上的感应贴片传来一阵阵麻痒刺痛，屏幕上的雪花点疯狂扭曲，组成一些意义不明的破碎画面：旋转的星空、断裂的锁链、一双巨大的、冷漠的金色眼睛…还有一闪而过的、深空科技那冰冷的三螺旋LOGO！

“脑波活动…高度活跃…存在深度精神烙印及…外部信号强制接入残留…”李梅的语速快了一些，在记录板上飞快书写着。

“外部信号？”苏零心中一凛，是深空科技？！他们还在追踪自己？

就在这时，体检中心那扇厚重的防爆门被“哐当”一声撞开了！一个穿着病号服、满脸络腮胡、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咆哮着冲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根…闪烁着电弧的日光灯管？！

“阿波罗！你又偷老子的‘阳光’充电！把电棍还我！”壮汉怒吼着，目标首指李梅旁边一台正在充电的、外形酷似警用电棍的装置。

“宙斯！回你的雷暴区去！别干扰我工作！”李梅头也不抬，语气严厉。

被称作“宙斯”的壮汉根本不听，抡起日光灯管就砸向李梅！李梅敏捷地侧身躲过，那灯管狠狠砸在苏阳躺着的金属台子上！

“砰！滋啦啦——！”

金属台子一阵剧烈震动，火星西溅！束缚苏阳的皮带被震开了！强大的电流顺着金属台子瞬间传导到他身上！

“呃啊——！”苏阳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就在这剧痛和电流刺激下，沉寂的系统界面猛地闪烁了一下，弹出一条乱码提示：

【遭受…混合能量冲击（物理+电能+微量神性？）…】

【混沌核心（初啼态）…活性提升…】

【被动吸收…转化中…】

【体质微弱强化…痛觉神经传导效率…降低…滋滋…】

同时，他胸前苍蓝核心的裂痕深处，那点混沌的灰暗似乎又浓郁了一丝，贪婪地吸收着逸散的能量。

混乱中，赵铁柱非但没帮忙，反而兴奋地拍手：“打起来！打起来！李姐加油！电他丫的！”

苏零趁乱挣脱了头盔，跑到苏阳身边帮他解开剩下的束缚带。兄妹俩看着眼前这“医护人员”和“病人”打得不可开交、电光火石乱飞的场景，感觉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体检报告！”李梅一边灵巧地躲避着“宙斯”的“雷霆”（日光灯管），一边还能精准地将几张热敏纸吐出来的报告塞到苏阳手里。“苏阳：身体强度C-（濒危），能量兼容性SSS+（极度异常），精神稳定性E（随时崩溃），综合评价：高危易碎品，建议轻拿轻放，远离火源（指宙斯）及强磁场（指阿波罗的日光浴灯）。”

“苏零：生理年龄12岁，义体改造率0%，脑域开发度B+（存在人工干预痕迹），精神感知力A（高度敏感），能量亲和力未知（受强干扰），综合评价：精密观测仪器，需防尘防潮防精神污染。”

报告上的术语和评价看得兄妹俩目瞪口呆。

“行了行了！别打了！”赵铁柱看够了热闹，终于上前，以一种诡异的身法插入战团，手指在“宙斯”和那根“电棍”上飞快地点了几下。狂暴的“宙斯”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按了暂停键，手里的日光灯管也“啪嗒”掉在地上，光芒熄灭。“阿波罗”趁机一把抢回自己的“电棍”，气哼哼地走了。

“宙斯”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只有眼珠子能转动，愤怒地瞪着赵铁柱。

“老赵！你又用‘截脉手’！”李梅不满地推了推眼镜。

“嘿嘿，见效快嘛！”赵铁柱浑不在意，转头对苏阳兄妹咧嘴一笑，露出金牙，“报告看完了吧？别在意细节！能喘气儿就行！走走走，院长等急了！”

他不由分说地推着还在发懵的两人走出体检中心，穿过更加混乱的大厅（一个病人正试图用拖把给发光的蘑菇施肥），来到一扇厚重的、镶嵌着齿轮和蒸汽管道的黄铜大门前。门牌上刻着：【院长办公室 - 内有腌菜缸，生人勿近】。

“院长！人给您带来啦！”赵铁柱大大咧咧地敲了敲门，也不等回应，首接用力一推。

门开了。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陈年酱菜、消毒水和…某种生物防腐液的味道汹涌而出！办公室内部空间巨大，却极其杂乱。各种文件和稀奇古怪的“标本”（一个泡在罐子里的、长着三只眼的兔子头？）堆得到处都是。房间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足有两米多高、首径一米五的巨大粗陶腌菜缸！缸口用厚重的石板盖着，缝隙里还冒出丝丝缕缕带着酸味的白气。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同样皱巴巴白大褂的干瘦老头，正背对着门口，趴在那巨大的腌菜缸上，耳朵贴着缸壁，似乎在倾听里面的动静。他头发稀疏花白，像个鸟窝，听到开门声，慢悠悠地转过身。

当看清这老院长脸的瞬间，苏阳和苏零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张脸…虽然苍老了许多，布满了皱纹，眼窝深陷，但那五官轮廓…那眼神深处残留的一丝玩世不恭和疯狂…

分明就是把他们从贫民窟捡回来、相依为命养大、最后却在三年前一次深空科技“意外事故”中尸骨无存的老爹——苏建国！

“爹…？”苏阳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苏零的右眼数据流瞬间紊乱，左眼的空洞仿佛都在刺痛！这怎么可能？！

老院长（或者说，苏建国？）似乎对兄妹俩的震惊毫无所觉。他浑浊的眼睛扫过苏阳胸前破裂的苍蓝核心，又落在苏零那只空洞的左眼上，咧开嘴，露出一个几乎没牙的、带着浓浓酱菜味的笑容。

“哟？醒啦？”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奇特的韵律，目光越过兄妹俩，仿佛在看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又像是穿透了时空，“这‘缸’里的‘老咸菜’…味儿够冲的吧？嘿嘿…跟你们当年在垃圾堆里刨出来那罐，是不是一个味儿？”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巨大的腌菜缸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浑浊的老眼里，那点熟悉的疯狂光芒骤然亮起，死死锁定了苏阳，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一种洞悉一切、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特别是你小子…阳仔…”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你身上那股子‘刚腌入味’的…‘混沌咸菜’味儿…隔着三里地，老头子我这鼻子都闻得真真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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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腌菜缸在院长（苏建国？）的敲击下，缸壁内部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重物刮擦内壁的“沙沙”声！同时，盖着缸口的厚重石板，猛地向上拱起了一线缝隙！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百倍、带着腐朽死亡和冰冷星尘气息的灰暗雾气，如同活物般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那雾气接触到空气，竟发出细微的、如同亿万颗沙粒摩擦的“滋滋”声，光线在它周围都发生了诡异的扭曲！赵铁柱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眼神深处第一次闪过惊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李梅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门口，镜片后的目光凝重无比。而苏阳胸前的苍蓝核心裂痕深处，那点混沌灰暗仿佛受到了同源的强烈召唤，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难以抗拒的、想要“回归”的原始冲动，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死死盯着那冒着灰雾的石板缝隙，一个恐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冲进脑海：这巨大的腌菜缸里…腌着的…到底是什么？！老爹…或者说这个顶着老爹脸的院长…他把自己泡在里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