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点鸳鸯谱

幽冥深处，阎王燕苒垂眸端坐森罗宝殿，玄色蟒袍上的鎏金蟒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指尖碾过生死簿泛黄纸页，两道交错却未相触的墨痕突然渗出寒气——那是孟婆与地狱使者的宿命纹路，字里行间凝着万年未散的寒霜。忽然间，她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玉指重重叩向鎏金案几，整座大殿的烛火应声炸裂成青碧鬼火，十二盏引魂灯轰然离座，灯芯化作流萤般的幽光没入阴阳裂隙，在忘川河面拓出古老的星图谶纬，每道星痕都透着幽冥独有的肃杀之气。

“取三生镜来！”她声如冰锥破玉，殿外鬼差尚未反应，青铜古镜己被无形之力托至案前。镜面刚映上孟婆舀汤的倩丽身影，燕苒骤然捏诀，镜中水波翻涌成血色漩涡，现出三万年前天界崩塌的残景：神女怀抱记忆玉牌坠入幽冥，身旁神将挥出判官笔形态的神兵劈开混沌，二者元神相撞时溅起的金芒，竟与今日孟婆汤的氤氲、判官笔的幽光互为表里。当镜中神将转身护她的刹那，燕苒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只见孟婆汤锅里同步腾起相同的悲怆涟漪——这万年不变的轮回，果然是被刻意封存的宿命。她突然扬手震碎头上的阎王冕旒，十二道鬼面玉饰轰然炸裂，玄色蟒袍寸寸化作绯色流霞，方才冷若冰霜的眉眼竟瞬间盈满狡黠笑意。

足踏彼岸花影掠过忘川，燕苒转瞬己立在月老仙宫的琉璃瓦上。殿内万缕红线织成绚烂云锦，她捻着裙摆旋身落入殿中，惊得正在打盹的月老险些翻倒玉轴。“老头儿，老头儿！”她晃着姻缘簿上垂落的银丝，发间的幽冥火玉坠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你瞧瞧这两根线，打从开天辟地就缠成死结，偏生中间还隔着寸许空当，莫不是你月老当年喝多了孟婆汤？”话音未落，她己一把攥住两根缠绕的银丝——一根沾着孟婆汤的金雾，一根凝着判官笔的幽霜，指尖突然渗出两缕莹蓝的幽冥之气，如调皮的游鱼般钻入红线脉络。那是森罗殿独有的忘川雾霭，此刻却在姻缘线上织出细如牛毛的暗纹，恰似奈何桥头孟婆汤雾与判官笔光交织的模样。

月老惊得拂尘落地时，燕苒己抱着玉轴转起圈圈，绯红罗裙扫过满地红线，竟让那些丝线自动绕成了双环。“你看你看！”她把双环举到月老鼻尖，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微微颤动，“这不就成了同心结？早该借人间烟火气煨一煨，偏要让人家在忘川边熬三万年苦汤！”说罢不等月老反应，她反手将红线塞回玉轴，指尖在姻缘簿上飞快划过，留下两道交缠的幽冥符咒，而千里之外的幽冥深处，孟婆的汤锅与地狱使者的判官笔正同时震颤，腾起金雾与幽光交织的奇景。燕苒拍了拍手掌上的金粉，朝月老做了个鬼脸，下一秒己化作流霞掠出仙宫，只留下满殿翻飞的红线和月老目瞪口呆的嘟囔：“这苒儿……怕不是偷喝了她爹珍藏多年的忘川桃花酒吧？糟了，糟了，也不知老阎王去哪潇洒了，造孽啊，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