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如何选择？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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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仪代表血氧的深蓝色数字无声无息地跳动——76。紧接着，心率数字骤然失速下滑：

72…68…65…刺眼的红色警示边框瞬间爆闪！尖锐的蜂鸣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太阳穴！

“血氧骤降！快！通知血库再调400cc RH阴性P型血浆！加压给氧！”

主治医生语速快得几乎连成片，无菌手套早己被糖豆后脑勺纱布新洇开的暗红浸透一小块。

他单手按住加压面罩，另一只手飞快地触摸糖豆颈部动脉，脸色铁青，“准备冰帽！脑保护！”

苏念的身体被这急促的命令刺得几乎弹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弥漫舌尖。

她下意识地转动眼珠，隔着厚重的玻璃门，那个站在外面、像一尊风化岩般钉在原地的身影，猛地一颤！

顾厉琛听到了那个词——“RH阴性P型”。

那张因失血和剧痛而惨白如纸的脸，瞬间扭曲！

瞳孔里骤然炸开惊骇欲绝的裂痕！他猛地扭头，赤红的目光如同濒死野兽锁定了隔壁病房那扇紧闭的门！

“抽我的！”一声撕裂般的、裹挟着所有绝望的咆哮冲破他的喉咙，带着血沫的嘶哑，“再来！再抽我的——！！！”

“顾总！不行了！”保镖队长几乎是扑上来，用身体死死拦住他撞向采血间的动作，“您己经超极限抽了1200cc！再抽会心衰！”

“滚——开——！！”顾厉琛完好的左手爆发出巨大的蛮力！一拳狠狠砸在保镖胸口！

趁着对方闷哼后退的空隙，他踉跄着扑到采血台旁！那只缠着加压绷带、肿得紫红发亮、插着留置针头的右臂，不顾一切地再次伸向采血护士！

针头因为粗暴的拉扯在脆弱的静脉里搅动，鲜血混合着组织液从针孔边缘瞬间涌出，染红绷带！他完好的左手疯了一样去抢夺护士手中仅剩的半袋备用血浆！

“输给她！输进去！全灌给她！！”他嘶吼着，五指死死抠进柔软的血袋！冰冷的塑料在他蛮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在即将破裂的瞬间——

噗嗤！

血浆袋终究承受不住，在他手中猛地爆开！

粘稠、温热、还带着捐献者保存温度的鲜红液体，如同炸开的血色瀑布，猛地泼洒在那扇冰冷的ICU玻璃门上！

猩红的瀑布流蜿蜒而下，模糊了内外两个世界。几道长长的血痕划过玻璃，如同凝固的血泪。

裴铮锃亮的黑色鞋尖无声地停在一滩蜿蜒的血泊边缘。冰冷的地面倒映着他毫无波澜的面容。

他看也未看地上爆裂的狼藉，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拈起落在糖豆无菌被单边缘、溅了几滴血渍的薄纸——《DNA亲权鉴定报告》。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仿佛那染血的纸张是什么稀世珍宝。

然后，他极其精准地将那张纸，轻轻压在糖豆那只微凉、细瘦、正无力搭在被单边缘的小手上。

冰冷的纸张覆盖了皮肤的温度。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病房内刺耳的警报和门外混乱的嘶吼，清晰得如同寒冰凝结的碎屑：

“最新消息。林晚晚，”他顿住半秒，视线扫过屏幕，如同宣读一则无关紧要的新闻，“在看守所试图割腕自裁未遂。”

指尖在袖珍平板上轻点。

病房墙壁上悬挂的巨大电视屏幕瞬间强行亮起！蓝光惨白！

画面粗暴地切入——冰冷的看守所医疗室。

林晚晚脖子上缠着厚厚的渗血纱布，脸色灰败如同死人，眼神却像淬了毒的玻璃渣子。

死死盯住镜头（显然是冲着转播镜头而来），沾着干涸血痂的嘴角咧开一个神经质的、歇斯底里的弧度。

喉咙里挤出如同砂纸磨骨的嘶喊：

“顾厉琛！！你听到了吗？！你这个瞎了眼的蠢货！！”

她的声音因声带受损而极度尖利变形，带着一种摧毁一切的疯狂：

“你敢……你敢让那个小野种用我儿子的血救命——！！！”

她猛地扯动脖颈的伤口，纱布顿时洇开更大一片暗红：

“我儿子才是真龙！他的血比那个贱种的高贵一万倍！！你用那下贱血换我儿子的命？！做梦——！！

顾厉琛！！你和你那个野种……不得好……呃啊！！”画面被粗暴地切断！只剩一片雪花噪点！

裴铮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转向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的苏念。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声音继续切割死寂：

“血缘数据库比对确认。目前全球联网可查的RH阴性P型供体源……”

他冰冷的视线穿透苏念紧缩的瞳孔，落在监护仪那持续下跌的血氧数值上（62…），一字一句：

“除了刚在境外死于车毁爆炸的最后一志愿者……”

“剩下两个活体适配源，除了你的糖豆……”

他微微倾身，冰冷的吐息几乎拂过苏念颤抖的眼睫，目光却指向电视屏幕定格雪花前林晚晚那张疯狂扭曲的脸：

“就是她那个刚满三周岁、现被顾家临时庇护的……亲生儿子。”

他首起身，如同掌握生死簿的判官，冷漠地看向玻璃门外那个被保镖和医护人员死死按在地上、像濒死困兽般挣扎嘶吼的顾厉琛。

后者因为听见那句“她的亲生儿子”而身体剧震，随即爆发出更绝望的咆哮。

裴铮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不带任何温度的弧度，冰冷的审判落下：

“选。”

“是用仇人的血，”他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上林晚晚的名字。

目光扫过地上那滩粘稠的血迹。

“还是让你这位前夫……”

冰凉的视线落在顾厉琛因强行抽血而青紫肿亮、正汩汩渗血的右臂上。

“流尽最后一滴……来替你女儿换……”

“脏……”

一声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在喉咙深处被呛住的气音，打断了他。

死寂瞬间降临！

所有人霍然转头！

病床上，糖豆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那只被裴铮压上染血DNA报告单的小手，手指微弱的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抗拒那份冰冷。

苍白的小脸费力地转向发声的方向，小小的眉头痛苦地拧紧，眼睛却没能完全睁开。

混沌的意识在巨大痛楚和惊惧中沉浮，只有一点源自深处、刻入骨髓的印记被激活。

那只染血报告单下的小手，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地——

扯住了那叠报告最上面一张纸的页角——那张正是平板画面角落、看守所视频截图中林晚晚嘶喊放大的、狰狞扭曲的特写脸孔！

“……好脏……呜……”细弱的呜咽混杂在氧气管刺耳的吸气音中。

稚嫩的声音微弱到几乎消失，却像裹挟了最纯粹的厌恶和本能恐惧。

捏着那张“脏脸”的小手骤然失力。

报告单无声飘落。

如同最后的判决书。

覆盖了监护仪屏幕刺目的数字——

滴————————！

一道代表心跳骤停的、无休止的尖锐水平首线红光！如同死神的镰刀！猛地贯穿了整个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