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名”

五月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公告栏的月考排名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任豫茗踮着脚尖找自己的名字时，忽然听见周围一阵低低的惊叹——年级第一的位置旁，赫然写着“陈逸远”三个字，而陆遇星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了第二位。

“听说了吗？”张玉婷凑过来，压低声音，“他是教导主任的侄子，刚从重点中学转来，据说次次都是年级第一。”

任豫茗的目光掠过陈逸远的名字，落在陆遇星的名字上，心里有点发紧。她转头看向教室，陆遇星正坐在座位上刷题，侧脸的线条比平时更紧绷，握着笔的手指关节泛白。

第一节数学课，陈逸远作为新同学上台自我介绍。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噙着礼貌的笑：“大家好，我是陈逸远。希望能和各位共同进步，尤其是陆遇星同学，”他特意看向陆遇星的方向，“很期待和你竞争。”

陆遇星抬眸，淡淡回了句：“随时奉陪。”

下课后，陈逸远拿着本高等数学走到任豫茗身边，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审视：“你就是任豫茗？陆遇星的同桌？”他的语气算不上友好，像在评估对手的附属品。

“有事吗？”任豫茗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

“我看了你们整理的错题集，”他翻了两页，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思路太基础，适合应付考试，不适合搞竞赛。”

任豫茗还没来得及反驳，陆遇星就从外面回来，把一本物理竞赛题拍在桌上：“陈同学刚转来，可能还不了解，我们学校的错题集，讲究的是‘让所有人都能看懂’。”他翻开其中一页，正好是任豫茗用彩色笔标注的易错点，“不像某些人，只会用公式堆砌。”

陈逸远的脸色变了变，推了推眼镜：“那我们竞赛场上见分晓。”

看着陈逸远离开的背影，张玉婷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人啊，一来就摆架子，真当自己是学霸就了不起？”

林梓邢凑过来，撞了撞陆遇星的胳膊：“这下有好戏看了，我赌你能赢。”

陆遇星没说话，只是把任豫茗的错题集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用红笔在她标错的一个符号旁画了个小小的对勾，旁边写着：“这里的思路比参考答案更巧，别被他影响。”

接下来的日子，教室里多了道奇特的风景——陆遇星和陈逸远像展开了无声的竞赛，一个刷题到深夜，一个捧着竞赛书读到凌晨。任豫茗看着陆遇星眼底的青黑，心疼地往他书包里塞了罐咖啡，却被他换成了热牛奶：“你说过，熬夜喝牛奶对胃好。”

物理竞赛初赛那天，任豫茗发现陈逸远坐在他们前排，正偷偷往口袋里塞纸条。她刚想提醒监考老师，就被陆遇星按住手。“别冲动，”他低声说，“有监控呢。”

果然，开考半小时后，陈逸远就被巡考的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教导主任气得发抖，却碍于亲戚情面，只让他退出了考试。经过陆遇星身边时，陈逸远的脸白得像纸，眼神里满是不甘。

走出考场时，阳光正好。陆遇星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颗用糖纸折的星星，塞到任豫茗手里：“赢了他不算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能和你一起做题，才是最开心的事。”

任豫茗捏着那颗糖纸星星，忽然想起陈逸远刚才轻蔑的眼神。原来真正的强大，从不是用手段碾压对手，而是像陆遇星这样，守住底线，也守住身边的人。

下午的自习课，陆遇星的名字重新回到了年级第一的位置。任豫茗看着公告栏上那两个紧挨着的名字——陆遇星，任豫茗，忽然觉得，比起争第一，这样并肩站在一起的感觉，才更让人安心。

林梓邢拿着篮球从外面跑进来，嚷嚷着：“听说陈逸远被劝退了？果然耍小聪明的走不远！”

张玉婷笑着点头：“还是我们家陆遇星和豫茗厉害，靠实力说话。”

陆遇星没理会这些议论，只是把一本新的竞赛题推到任豫茗面前：“这道题的解法，我觉得你肯定有新想法。”

任豫茗翻开本子，发现他己经在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我的首席助理，永远是最佳拍档。”

窗外的香樟树叶沙沙作响，像在为他们鼓掌。任豫茗忽然明白，青春里的竞争，从来不是为了打败谁，而是为了和喜欢的人一起，成为更好的自己。就像她和陆遇星，从不是彼此的对手，而是照亮对方的光，沿着同一条路，坚定地往前走。

六月的蝉鸣渐渐变得响亮，期末考的压力像层薄雾，笼罩着整个高三楼。陈逸远被劝退的风波刚过，他却以“补考通过”为由重新回到学校，这次首接搬进了陆遇星隔壁的座位，桌角贴着张醒目的便利贴：“目标：超越陆遇星”。

早读课上，陈逸远拿着本原版物理教材大声朗读，发音标准得像听力磁带。任豫茗翻着英语单词本，眼角的余光瞥见陆遇星的手指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比平时更急。

“别理他，”她悄悄往他手里塞了颗薄荷糖，“你上次讲的解题思路，连物理老师都夸新颖。”

陆遇星捏着那颗糖，没说话，只是把她掉在地上的橡皮捡起来，放回她的笔袋里——那是块印着向日葵的旧橡皮，边角早就磨圆了。

课间操时，陈逸远故意站在陆遇星旁边，做广播体操的间隙还在背单词：“abandon，抛弃；abnormal，反常的……”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林梓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他是靠教导主任才回来的？”

张玉婷跟着点头：“就是，上次竞赛作弊被抓，还好意思在这儿炫耀。”

任豫茗没说话，只是在解散时，自然地接过陆遇星手里的水杯，拧开瓶盖递给他。阳光下，他喉结滚动的弧度格外清晰，喝完水后，他忽然低声说：“下午放学，去操场走走？”

夕阳把操场染成暖金色时，陆遇星和任豫茗并肩坐在看台上。远处，陈逸远还在教室刷题的身影映在窗户上，像个紧绷的发条。

“其实我不在乎第一，”陆遇星忽然说，手里转着个篮球，“我只是不想让他觉得，你身边的人不够优秀。”

任豫茗的心轻轻颤了颤。她想起昨天陈逸远故意在她面前说：“陆遇星也就这点能耐了，跟他在一起，小心被拖累。”当时她没反驳，只是默默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想等陆遇星回来告诉他——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拖累，是我的光。

“你本来就很优秀，”她转头看他，眼里的认真像揉碎的星光，“从小学帮我写检讨，到初中替我背黑锅，再到现在……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比‘年级第一’这西个字更重要。”

陆遇星的动作顿了顿，篮球从他手里滑落，滚到看台底下。他忽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有你这句话，就算永远当第二，我也愿意。”

晚风掀起他们的校服衣角，远处传来陈逸远收拾书包的动静。任豫茗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关于“第一”的竞争，都变得不重要了。

期末考成绩出来那天，公告栏前围满了人。任豫茗挤不进去，只能踮着脚尖张望，却被陆遇星从身后轻轻拉住：“别挤了，我带你去办公室看原始成绩单。”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陈逸远正站在桌前，脸色难看地盯着电脑屏幕。陆遇星走过去，鼠标轻轻一点，年级排名表赫然出现在眼前——陆遇星的名字稳稳地挂在第一，后面跟着任豫茗的名字，而陈逸远，排在第五。

“看来你的‘目标’没实现啊。”陆遇星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输赢的波澜。

陈逸远的脸涨得通红，推了推眼镜：“这次只是失误，下次我一定会……”

“不必了。”陆遇星打断他，拉起任豫茗的手往外走，“我对跟你比没兴趣。”

走出办公室时，任豫茗看见教导主任站在走廊尽头，脸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她忽然明白，真正的优秀从不是打败谁，而是守住自己的节奏，带着身边的人一起往前走。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遇星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小小的金牌吊坠，上面刻着个“星”字。“给你的，”他把吊坠戴在她脖子上，和那颗星星项链并排在一起，“就算没有年级第一的奖状，我也想给你点什么。”

任豫茗摸着那枚吊坠，忽然笑了：“那我也给你个奖励吧。”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像枚温柔的印章。

远处的教学楼里，陈逸远把桌上的“超越陆遇星”便利贴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窗外，陆遇星牵着任豫茗的手往校门口走，两人的身影在夕阳里交叠，像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任豫茗忽然觉得，青春里最动人的不是“第一”的光环，而是有个人愿意为你放慢脚步，愿意把你的喜怒哀乐看得比输赢更重要，从校服到西装，从青丝到白发，一首都在。

他们的故事，就像这夏天的风，带着蝉鸣和阳光的味道，温柔而坚定，吹过整个高三，还要吹过很多很多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