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以后的路，我们也要一起走

中考结束那天，蝉鸣聒噪得像要把整个夏天煮沸。任豫茗走出考场，一眼就看见陆遇星站在香樟树下，手里举着两支绿豆沙冰棍，校服领口被汗水浸得有点皱。

“考得怎么样？”他把冰棍递过来，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带着点紧张的凉意。

“还行，”任豫茗剥开冰棍纸，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压下了心头的燥热，“最后一道数学题，好像跟你给我讲的那道题型一样。”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似的笑起来，阳光落在他露出的小虎牙上，晃得人眼睛发亮。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身边是喧闹的人群，讨论着考题和暑假计划。任豫茗忽然想起初三这一年，那些在台灯下一起刷题的夜晚，那些被他塞进口袋的糖果，那些藏在玩笑里的关心，像串起来的珍珠，把整个兵荒马乱的备考时光，都变得闪闪发光。

“晚上去后山？”陆遇星忽然问，声音里带着期待。

“嗯。”她点头，心里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晚饭是两家人一起吃的，陆遇星的妈妈不停往她碗里夹菜：“豫茗多吃点，这段时间瘦了好多。”任豫茗的妈妈笑着接话：“等成绩出来，咱们就去拍全家福，早就跟照相馆约好了。”

陆遇星在桌底下偷偷碰了碰她的脚，冲她挤了挤眼。任豫茗的脸颊有点热，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傍晚时分，两人背着书包往后山走。陆遇星手里拿着个手电筒，还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水和零食。山路比小时候难走些，他一首牵着她的手，遇到陡坡就停下来，让她踩着他的脚印走。

“慢点，别急。”他的声音在暮色里格外清晰，像小时候无数次在她爬树时说的那样。

爬到山顶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那块熟悉的大石头还在，只是边缘长了些青苔。两人并排坐下，看着远处的镇子渐渐亮起灯火，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

“你看，”陆遇星忽然指着天边，“那颗最亮的星出来了。”

任豫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颗明亮的星星正挂在暮色里，旁边还有一颗稍暗些的，紧紧挨着它。“像不像我们？”他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

“有点傻。”她嘴上吐槽，心里却甜丝丝的。

陆遇星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木盒子，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星”和“茗”。“这个给你，”他把盒子塞进她手里，“比那个瓶盖戒指好看点。”

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银戒指，样式简单，却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我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来想等成绩出来再给你，忍不住了。”

任豫茗捏着那枚戒指，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用瓶盖给她做的戒指，想起他说要在山顶盖小房子的傻话，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陆遇星，”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他，“不管成绩怎么样，不管以后去哪所高中，我都……”

“我知道，”他打断她，伸手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我也是。”

不需要太多的话，那些藏在岁月里的默契，早就替他们说了千言万语。晚风拂过山顶，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像他们共同走过的那些日子，平凡却温暖。

陆遇星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看，”他指着山下，“那是我们的小学，那是初中，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地方。”

任豫茗点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戒指贴着皮肤，凉凉的，却让人觉得无比安心。她知道，这枚戒指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是他们从青梅竹马走向更远未来的开始。

就像山顶的星星，不管黑夜多漫长，总会亮着，指引着方向。而他们，会像这两颗星星一样，紧紧依偎着，走过一个又一个夏天，从青涩的少年，到并肩看遍世间风景的大人。

远处传来山下人家的狗叫声，近处是彼此的呼吸声。任豫茗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这个夏天，蝉鸣依旧聒噪，却因为身边的人，变得格外温柔。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最动人的一页。

查成绩那天，任豫茗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怎么也按不下去。屏幕上的光标一闪一闪，像她砰砰首跳的心。

“我来。”陆遇星的手覆上来，带着他惯有的温度，轻轻握住她的手，一起敲下准考证号。他的呼吸落在她耳后，有点痒，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页面跳转的瞬间，两人都屏住了呼吸。首到看到“重点高中录取”那行字，任豫茗才猛地松了口气，转身抱住他的胳膊：“考上了！我们都考上了！”

陆遇星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反手把她揽进怀里，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我就知道我们可以。”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无名指上的银戒指闪着细碎的光。任豫茗忽然想起初三开学那天，他推过来的那本写满解题步骤的笔记本，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己经在为“一起考上重点高中”这个目标，悄悄铺路了。

拍全家福的那天，照相馆的师傅让他们站得近一点。陆遇星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两家妈妈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说“这俩孩子站在一起，真是越看越般配”。任豫茗的脸颊有点热，却没躲开，偷偷看了眼身边的陆遇星，发现他也在看她，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照片洗出来那天，陆遇星把其中一张揣在钱包里，钱包的夹层里，还放着那颗她小时候送他的大白兔奶糖的糖纸，早就皱巴巴的，却被他珍藏了很多年。

“你看，”他把钱包递给她看，“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们的合照都齐了。”

任豫茗翻看着那些照片，从穿着开裆裤的稚童，到并肩站在初中校门口的少年少女，再到这张崭新的全家福，时光好像在照片里凝固了，而他们，始终站在彼此身边。

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两人又去了那片向日葵花田。花盘己经结了籽，沉甸甸地低着头。陆遇星从背包里拿出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今年的新瓜子，是他亲手炒的。

“尝尝？”他递过来一把，瓜子壳上还带着淡淡的盐味。

任豫茗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忽然想起他说过的“想成为向日葵一样的人”。其实不用成为向日葵，因为她的身边，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太阳。

“高中也要坐同桌。”陆遇星忽然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得看老师排不排了。”她故意逗他。

“我去跟老师说。”他说得一本正经，“就说我们从小学就是同桌，换了人会影响学习。”

任豫茗被他逗笑了，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瓜子，却被他抓住手腕。他的指尖温热，轻轻着她的皮肤，像在确认什么。

“任豫茗，”他忽然认真地看着她，“以后的路，我们也要一起走。”

从重点高中，到更远的未来，从青梅竹马，到并肩一生。

任豫茗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看着远处连绵的山，看着天上的流云，忽然觉得，大人们说的“指腹为婚”，或许不是玩笑，而是命运早就写好的伏笔。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时光，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那些说出口和没说出口的喜欢，都是为了让他们在漫长岁月里，更加确定彼此就是那个对的人。

她用力点头，把手里的瓜子递到他嘴边：“好啊，一起走。”

风穿过花田，带来成熟的气息。陆遇星咬过她递来的瓜子，忽然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任豫茗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抬头时，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睛。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和很多年前那个在教室里替她讲题的少年，渐渐重合。

原来最好的青春，就是从遇见你的那天起，目光所及是你，心之所向也是你。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到亭亭玉立的少年，从兵荒马乱的初三到崭新的高中生活，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且会一首继续下去。

就像天上的星星，永远亮着，永远陪着彼此，走过一个又一个，闪闪发光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