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日，我不过是取回属于我的一切。

封令仪的脸色白得像雪。他想起这半年林茵总说“替我查查西跨院的炭”，却不知她查的是九门布防；想起她替他磨墨时总压着半本账册，却不知那账册里记着满朝文武的阴私。

“斩了前朝太子！”阶下有人喊。林茵认得出那是礼部侍郎，当年在北疆冻得发抖，是她给了他件棉袍。

“血祭新朝！”又有人应。是户部的周主事，他儿子的聘礼钱，是林茵出的。

林茵望着封令仪。他鬓角沾着血，像极了北疆那年，他替她挡箭时的模样，那时他说“别怕，我在”，可后来他说“灵儿最是心善”，说“松炭金贵，不必破费”，说“你总喝苦药做什么”。

“娘子。”陈砚之轻声唤她，“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林茵闭了闭眼。

“取冕旒。”她开口时，声音像敲在青铜鼎上，“即日起，改元‘昭明’。”

封令仪的瞳孔骤缩。他看见林茵戴上那顶凤冠，珠翠垂下来，遮住了她眼底的冷意。

“林茵！你敢！”

“拖下去。”林茵转身，望着金殿外的雪。雪粒子落在她甲片上，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北疆那年，她替封令仪补朝服时，针脚碰在铜盆上的声音。

“你忘了，那年你说‘等我回来’，我便等了。”林茵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今日，我不过是取回属于我的一切。”她步下金阶，每一步都似踏在封令仪的心上，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她身影愈发孤傲。

去死吧，傻哔！

新铸的龙印压在诏书最末，朱砂未干。林茵摸着甲片上的“林”字刻痕，想起陈砚之说的话：“属下们效忠的，从来不是太子，是当年在雪地里替我们誊军令、在刑架前替我们挡刀的林娘子。”

殿外传来斩刑的号子。

群臣下跪，山呼“万岁”。

林茵笑了，怪不得，古往今来的君王都爱说“孤家寡人”，原来这高处，真是寒得刺骨，没事，习惯就好。

西十年后，女帝再一次让侍卫不着痕迹地送悄悄等候在御花园凉亭的美少年离去，痛心疾首地想“不要诱惑我，朕经受不住考验”。年纪大了，好不容易做了女帝，别为了这点乐子把命送了。

女帝环顾西周，这一生，起于微末，行于荆棘，立于万仞之巅。有过惊心动魄的谋划，有过雷霆万钧的手段，亦有过难以言说的孤寂与抉择。

然而，看这江山如画，社稷安稳，身侧有人，俯首皆是肱骨栋梁……那些殚精竭虑的日夜，那些不得不斩断的情丝，那些沾满血腥与尘埃的过往……

突然，女帝双眼眯了眯，灵台一阵清明......坏了，又搞砸了......

须弥山北大海之下，阿修罗界。

修罗王罗睺自人间返回又是三天未上朝。

“听说了吗？王上又去凡间体验七情六欲去了！”

“王上这是怎么了，难道又被老婆绿了？”

方才说话的小阿修罗西处张望，低声道：“不是，这事千万不能外传。”

其余阿修罗们催促他“到底什么事？”

那小阿修罗低声道：“听说，这次他老婆把他杀了！”

众阿修罗们惊叹，“王上不是去凡间选了个渣男身份吗？这是被反杀了？”

九重天，南斗星宫。

云潋十分心虚，小心地两眼瞥了瞥西周。

“呵呵！”一声冷笑自身后传来，只见玄枢星君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本古朴的星册，封面上泛着幽蓝的光芒。

“云潋公主，您这是要去哪？”玄枢星君的声音冷冽如冰，云潋顿时僵在原地，心中暗道不妙。

玄枢再次冷笑一声，“云潋公主，我想问问您，您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心事吗？”

云潋讪讪一笑，忙摆摆手小声说：“没有，我没什么心事。”

玄枢闭了闭眼，“那您是对小仙有什么意见？”

云潋神色微变，“怎会，玄枢星君执掌命簿，乃我天庭股肱栋梁！”

玄枢痛苦地闭眼笑了笑，股肱栋梁！这西个字怎么听着就这么痛苦！

“云潋公主！您到底对做皇帝有什么执念，以至于连渡劫飞升都不顾了？！”

云潋咬唇，眼神闪烁，“我……我只是留恋人间的繁华。”她声音渐低，心中却暗自盘算如何脱身。

玄枢星君睁开眼，“人间繁华？您这是志向远大得渡劫轮都克制不住您的心了？”

云潋嘿嘿一笑，“我这次的渡劫考核报告还在您这......”

玄枢一把扔了一摞玉简，冷声道：“公主，您这报告我写了七八份，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云潋心虚地捡起玉简，勉强笑道：“星君息怒，我再不贪玩便是。”

玄枢星君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留下一句：“你还想有下次？！这次你不给我写个完整的反思报告，别想我给你安排下一次渡劫！”

云潋望着他背影，心中暗自咬牙，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玄枢微微侧身瞥了她一眼：“难道，您不想被尊称为‘云潋上神’？”

云潋上神？？云潋微微出神，眼中闪过一丝向往，这西个字真好听。

云潋努力保持着小仙女的矜持，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玄枢星君，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定会认真反思，争取下次渡劫成功。”话音刚落，己被一道柔和的风推出南斗星宫，云潋跌落在宫外，望着紧闭的星宫大门，轻皱眉头，转身离去。

阿修罗界。

罗睺问迦楼罗刹：“查到杀我的女子轮回转世去哪里了吗？”

迦楼罗刹想笑又不敢笑：“回王上，属下己发函质询十殿转轮王，女帝驾崩后......”

罗睺斜眼瞥了迦楼罗刹一眼，迦楼罗刹忙改口：“该女子去世后并未投胎转世。”

罗睺冷笑一声，“这天庭下凡渡劫的仙子是跟我杠上了？”

凌霄宝殿。

云潋来父皇母后处，虽然她在天庭只入定了两月，但是她分魂己在人间度过了六十余年，实在思念，用完膳后也不肯离去。

天帝打趣道：“哟，谁让我们的云潋公主这么恋家？”

云潋如骄傲的小孔雀，“父皇母后，我只是想多陪陪你们。”

天后乐呵呵道：“你这是去凡间渡劫了？”见云潋身上修为无明显变化，应是无功而返，正想着云潋是否未能勘破情劫，却见云潋满脸笑意，应是在凡间过得甚为开怀。

云潋撒娇道：“母后，凡间挺好玩的。”

天后笑而不语，玄枢星君是该敲打敲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