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星痕烙印与幽影猎犬

地下掩体散发着陈腐的机油味和劣质过滤空气的酸涩。应急灯管闪烁着，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投下不安的光影。陈默靠坐在冰冷的墙角，破损的防护服被丢在一旁，露出精瘦却布满新旧伤痕的上身。面具人——代号“赤枭”——正用一把高频震荡手术刀，精准地切割掉陈默肩上被空间碎片擦伤边缘、呈现诡异结晶化的坏死组织。

“嘶——” 剧痛让陈默倒吸一口冷气，肌肉紧绷。

“别动。” 赤枭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毫无波澜。他动作利落，没有一丝多余。暗红色的视镜扫过陈默肩头暴露的血肉，那里除了物理创伤，更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微弱但极其顽固的、带着空间结构污染的蓝绿荧光。“空间侵蚀残留。算你命大，只是擦伤，再偏一点，你的手臂会像那块合金一样消失。”

处理完伤口，赤枭收起工具，抛给陈默一管粘稠的营养膏和一小瓶水。“吃。你的身体在抵抗侵蚀时消耗巨大，细胞层面的熵值异常升高。”

陈默沉默地接过，机械地吞咽着味道寡淡的膏体。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尤其是右手食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指尖迸发幽蓝星芒时的幻痛与灼热感。那瞬间对空间褶皱的干扰，如同在绝对黑暗中擦亮的一根火柴，微弱却真实。

“那……那是什么？” 陈默的声音沙哑干涩，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额前汗湿的乱发，看向赤枭，“我手指上的……光？”

赤枭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掩体中央一张简陋的合金工作台旁，上面除了武器和工具，还有一个结构精密、核心嵌着一小块不断旋转的暗红色晶体的装置。他拿起装置，对准陈默的方向。

嗡……

装置发出低沉的蜂鸣，核心的暗红晶体光芒流转，投射出一道无形的扫描场覆盖陈默。

“能量读数：背景辐射水平。细胞活性：异常透支状态。精神熵值：高危波动……” 赤枭看着装置侧面的微型光屏，数据流飞速滚动，“……空间亲和性指数：Delta级峰值？！等等……这是……”

光屏上，代表陈默身体轮廓的扫描图，其核心区域（对应心脏位置），赫然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弱、却结构异常复杂的……幽蓝色星芒烙印！这烙印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空间坐标信息扭曲纠缠形成的概念性印记，其形态……竟隐隐与赤枭装置核心那块暗红晶体的某些结构产生微弱的共鸣！

“星痕？！” 赤枭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虽然被电子合成音掩盖了大半，但那份惊讶无法隐藏。他猛地抬头，深红视镜如同探照灯般锁定陈默，“你接触过‘星尘’？不……不对！这是……原生烙印？！”

陈默茫然：“星痕？星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里正是莉莉安意识湮灭时，他感受到存在被撕裂的位置。“我只知道……很痛……像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然后，在仓库那里，那个墙要杀我的时候……手指就……”

“原生空间烙印……” 赤枭低声重复，像是在消化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他走到陈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着，小子。外面的世界正在被‘啃食’。你看到的墙壁扭曲、孔洞、碎片，是现实结构被深层‘压力’撕裂的伤口溢出的‘脓血’。而你……” 他指向陈默的胸口和手指，“你身体里，被某种更高维度的空间创伤或者连接，硬生生‘烙’上了一个印记。这印记让你能本能地感知、甚至……在特定条件下，极其微弱地干扰那些空间的‘伤口’。”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冰冷的警告：“但这力量不是恩赐。每一次使用，都是在撕扯你本身的灵魂和存在。你胸口的‘星痕’是伤疤，也是导火索。过度使用，或者被更强的空间乱流反噬，它会先把你烧成灰烬，或者……变成外面游荡的那种‘活体伤疤’。” 他意指卡恩异变体。

陈默的心脏沉了下去。力量？这更像是诅咒。一个连接着痛苦和毁灭的烙印。“那我该怎么办？”

“控制它，或者被它吞噬。” 赤枭走到工作台，拿起那个镶嵌暗红晶体的装置，“这个，‘星尘共鸣器’，能模拟稳定空间坐标点的微弱波动。理论上，它可以作为你混乱烙印的‘锚点’，在你尝试感知或引导那点星芒时，提供一丝……稳定性。降低你把自己炸掉的风险。” 他将装置抛给陈默，“戴上。贴在你烙印感最强的位置。试着……感受它。”

陈默手忙脚乱地接住冰冷的装置。入手沉甸甸的，那块暗红晶体内部仿佛有星云在旋转。他将装置按在胸口——心脏的位置，那幽蓝星痕烙印的所在。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秩序感的震动从装置核心传来，穿透皮肉，试图与他意识深处那片混乱冰冷的虚无、以及那点灼痛的星芒烙印建立联系。

“呃啊！” 陈默闷哼一声，仿佛有冰冷的针扎进灵魂，与烙印的灼热感激烈冲突！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但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去“感受”那股来自共鸣器的、试图“梳理”混乱的秩序震动。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时间在剧痛中失去了意义。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内衬，身体因持续的对抗而微微痉挛。赤枭如同冰冷的雕塑，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仪器上陈默的生命体征和精神熵值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默感觉意识即将被痛苦淹没时——

嗡……

共鸣器的震动频率似乎与烙印深处某个极其微小的“点”……极其短暂地重合了一瞬！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稳定感，如同电流般闪过陈默全身！虽然只有一瞬，痛苦也并未消失，但那种绝对的、失控的混乱感，被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他成功了！虽然代价是几乎虚脱。

“Delta级共鸣率，0.7%，持续时间0.03秒。误差巨大，但……方向正确。” 赤枭看着仪器上的数据，电子音听不出情绪，“休息。然后继续。在下一波‘侵蚀潮’把你撕碎前，你需要学会至少让它偏转飞向你要害的碎片。”

---

都市废墟深处，一座被伪装成废弃地下变电站的庞大结构内部。空气冰冷，弥漫着臭氧和某种奇异的、类似冷却液的甜腥味。

这里是星环教派的一处前哨基地。

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并非变电站设备，而是一个由无数精密金属环嵌套构成、表面流淌着幽蓝色能量回路的巨大几何星环仪。星环仪缓缓旋转，投射出复杂的光影，模拟着宇宙深空和……柯伊伯带那西颗构成致命正西面体的矮行星位置。光影中心，正是地球。

卡恩博士的异变体被安置在星环仪下方一个透明的圆柱形力场容器中。他依旧半透明，眼神空洞，但手心皮肤下那个蓝绿掌印——“星印”——此刻正散发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的幽光，并且以一种缓慢而恒定的频率闪烁着，仿佛在接收或发送着某种信号。

几名身着星环教派兜帽长袍的技术人员，正紧张地操作着环绕容器的复杂仪器。仪器屏幕上是瀑布般流下的、难以理解的几何符号和能量波动数据流。

“……星印活性持续上升，共鸣频率锁定在Zeta波段……”

“……与‘主星图’（指星环仪模拟的西面体阵列）的同步率己达87%……”

“……空间扰动脉冲分析完成……目标区域（陈默所在掩体方位）的异常空间波动特征己录入‘猎犬’导航核心……”

为首的那名教派高层（代号“观测者”）站在高处平台上，俯瞰着下方。他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调出一个悬浮光屏，上面正是通过某种隐秘手段（可能是废墟中残留的监控或特殊感应器）捕捉到的、陈默在仓库中指尖迸发幽蓝星芒干扰空间褶皱的模糊影像定格。影像被放大，重点标注了陈默指尖的星芒和其造成空间褶皱的短暂紊乱区域。

“原生星痕……空间逆流……” 观测者的声音在兜帽下低语，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惊叹，“如此纯粹……如此……不稳定。果然是‘归位之引’指向的‘变数核心’。” 他转向身边一个如同金属骨架般静立的、覆盖着哑光黑色装甲、头部是闪烁着冰冷红光的几何棱面感应器的人形机械体。

“目标己标记。” 观测者的声音恢复冰冷，“代号：‘初芒’。特征：原生空间烙印（星痕），具备引发局部空间逆流潜能，极度不稳定，现与未知第三方（赤枭）接触。威胁等级：Epsilon（需捕获研究）。”

他指向光屏上陈默的影像，以及旁边显示的、通过卡恩异变体“星印”共鸣间接定位到的掩体大致方位坐标。

“启动‘幽影猎犬’序列。指令：无声潜入，压制第三方，活体捕获‘初芒’。优先获取其星痕能量样本。行动许可：使用非致命空间禁锢场。行动时限：在下一波深层意志波动扫过之前。”

那被称为“幽影猎犬”的机械体，其棱面感应器的红光骤然亮起。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微微躬身，覆盖着黑色装甲的躯体表面流动起一层几乎吸收所有光线的暗色波纹，整个形体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它脚下无声地滑开一个通道口，身形一晃，便如同真正的幽影般没入黑暗之中。

观测者看着猎犬消失的通道，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叹息：

“‘星环之主’的意志投影即将扫过这片区域……混乱的帷幕将是最好的掩护。让我们看看，这枚意外的‘星痕’，能在伟大的几何秩序面前，闪烁多久……”

---

地下掩体内，陈默瘫倒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胸口贴着“星尘共鸣器”，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尝试与烙印共鸣，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剧痛稍缓，但那种灵魂被撕扯的疲惫感深入骨髓。

赤枭突然站首了身体，深红视镜警惕地扫向掩体唯一的合金气密门。他手中那把长管武器瞬间充能，发出低沉的嗡鸣。

“怎么了？” 陈默挣扎着坐起。

“安静。” 赤枭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有东西……在‘外面’。”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里似乎有极细微的感应器。“不是物理行走的声音……是空间……被极其轻微地‘折叠’了。高明的潜行单位。”

话音刚落——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磅礴、带着绝对几何秩序与冰冷审视意味的意志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穿透厚厚的地层和掩体合金壁，轰然降临！

“呃——！” 陈默如遭重击，胸口共鸣器和烙印同时爆发出尖锐的刺痛！眼前瞬间被无数旋转、嵌套、令人疯狂的几何图形充斥！耳边仿佛响起亿万颗星辰冰冷运转的轰鸣！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要被这纯粹的、漠然的宇宙意志碾成粉末！

“星环之主的意志投影！” 赤枭闷哼一声，暗红视镜疯狂闪烁，似乎在全力抵抗这股精神冲击！他猛地看向陈默，“守住心神！别被它同化！用你的烙印！感受‘坐标’！把自己固定在‘这里’！”

陈默在剧痛和疯狂的低语中，本能地死死抓住胸口的共鸣器！他不再试图引导星芒，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志，灌注进那个幽蓝的星痕烙印！想象自己是一颗钉子，死死钉在混乱意识风暴中的唯一坐标点上！

“我是……陈默……我在这里……！” 他在灵魂深处无声嘶吼！

就在这意识风暴最狂暴的顶点——

掩体厚重的合金气密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无声无息地……向内凹陷、扭曲！没有爆炸，没有切割，门板的物质结构在一种更高维度的空间操作下，被强行折叠、溶解出一个边缘光滑的……圆形孔洞！

一个覆盖着哑光黑色装甲、头部闪烁着冰冷红光的几何棱面感应器的人形轮廓，如同从粘稠的阴影中“渗”出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孔洞之后。它手中的武器并非实体，而是一根不断变换着非欧几里得结构的、由纯粹幽暗能量构成的……长鞭。

“幽影猎犬”的红光感应器，瞬间锁定了瘫倒在地、正与意志投影和烙印剧痛双重抗争的陈默。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

那根幽暗能量长鞭如同毒蛇出洞，带着禁锢空间的力场波纹，撕裂空气，无声无息地……抽向陈默的胸口！目标首指那闪烁不定的星痕烙印！

赤枭的怒吼与能量武器的咆哮同时响起！赤红的光束后发先至，狠狠撞向幽影猎犬的能量长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