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婚礼前夕

首到二楼卧室的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客厅里那些嗡嗡作响的噪音才彻底被隔绝在外。

季白整个人陷进蓬松的鹅绒被里，像只倦极的猫般蜷起身子。这半个月透支般的学习让他的太阳穴突突作痛，眼皮沉重得仿佛灌了铅。窗外渐沉的暮色被自动窗帘隔绝，他终于能暂时抛开那些齿轮、电路板和该死的婚约，让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模糊地想：至少梦里不会有季昭阴魂不散的笑脸…

“叩叩叩”

规律的敲门声像根细针，将睡梦的薄膜戳破一个小孔。季白皱着眉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可那声音固执地持续着，最终将他彻底拽回现实。

门外，安莱端着托盘的指节微微发白。清汤面的热气己经变得稀薄，蓝莓塔上的糖霜也开始融化。当他第三次抬起手时，房门突然被猛地拉开——

季白乱翘的黑发下，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睡袍领口歪斜地敞着，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疤痕。就在安莱以为要迎接一场暴怒时，却见年轻的雄子突然抽了抽鼻子，目光落在己经坨了的面条上。

“雌父，辛苦你了，拿进来吧。”

安莱轻手轻脚地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瓷碗里的面条还冒着丝丝热气，蓝莓塔上的糖霜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笑着将筷子递到季白手里：“阁下许久不用餐，我担心你的胃受不了，就做了些好消化的。”

季白接过筷子，面条入口的瞬间眼睛微微一亮——比起学院食堂那些寡淡的合成食物，这碗手工拉面筋道弹牙，汤底还藏着淡淡的菌菇鲜香。他埋头吃得专注，没注意到对方眼中闪过的欣慰。

“还有这个…”安莱将甜点碟往前推了推，满是厚茧的手指无意识着围裙边缘。季白动作一顿，在对上那双期待的眼睛时，终究还是拿起了蓝莓塔。

甜腻的奶油瞬间侵占味蕾，季白喉结滚动了下，硬生生咽下本能皱眉的冲动。“很好吃，”他抿掉唇角的糖霜，朝安莱露出个堪称温柔的笑，“谢谢雌父。”

这个称呼让安莱瞬间红了眼眶。自从上一次雄子阁下从医院回来，每次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他都忍不住落泪，他的幼崽终于不再嫌弃他的身份，坦然地接受他的爱。

季白指尖无意识地着瓷碗边缘，暖意透过釉面传递到皮肤。面对安莱泛红的眼眶，他罕见地感到一丝无措——这种纯粹善意的关怀，无论在原世界还是在这里，都太过稀缺。

“阁下…”安莱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布满茧子的手攥紧了围裙，“芬里斯少将…他对雄虫的严苛是出了名的。”喉结滚动了下，像是咽下某种苦涩，“婚后若是起了冲突，就算有《雄虫保护法》，以兰特家族的权势…”

未尽的话语悬在空气中。季白注视着对方颤抖的眉，那里凝结着数十年来见证过的、太多贵族婚姻里的暗流汹涌。他忽然伸手覆上安莱青筋凸起的手背——这个在季家谨小慎微活了半辈子的雌虫，此刻掌心里全是冰凉的汗。

“别担心，”季白捻掉对方围裙上沾着的面粉，唇角勾起锋利的弧度，“我比您想象的…要难啃得多。”

季白收拢手指，将安莱的手牢牢包裹在掌心。雌虫的指节有些变形，那是常年操劳留下的痕迹，却比季家任何华丽的装饰都要温暖。

“雌父，”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等我在那边站稳脚跟，就把您和威尔叔叔都接过去。”指尖微微用力，“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

安莱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成为季家家主的雌奴，在季家做牛做马二十年，他从未奢望过这样的承诺。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凭着记忆去抚摸季白的发顶——就像这么多来，那个被整个家族厌弃的小雄崽每次生病时，他偷偷做的那样。

幸好，他的小雄崽，安稳长大了。

“好…”沙哑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个带着泪光的笑，“我和威尔…在家等着你。”

窗外，夜风拂过庭院里的古树，沙沙作响的叶片仿佛也在见证这个约定。季白望着对方脆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产生了“家”的实感。

三天后也就是月假结束的当天就是婚礼，但季白只向学院请了两天假——他心知肚明，这场婚姻不过是场形式。

芬里斯怎么可能愿意与他建立精神羁绊？那个银发军雌命中注定的伴侣，可是原著里的主角攻。而他，不过是个用来过渡剧情的炮灰罢了。

虫族的婚礼制度倒是省心。作为雄虫，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准时出现在婚礼现场。其余所有繁琐事宜——从定制礼服到宴席安排，从场地布置到宾客接待——全都落在雌君肩上。

这种制度原本是为了彰显雄虫的尊贵，此刻却成了绝妙的讽刺：芬里斯不得不亲自操办一场他根本不屑的婚礼。

季白望着光屏上不断更新的婚礼流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些精美的全息设计图上，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兰特家族的权势，却唯独看不到半分真情实感。这场盛大婚礼，终究不过是场华丽的表演。

婚礼前夜，当季白打开那个烫着金箔的礼盒时，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微微怔住——礼服用的是天琴星特产的月光绸，这种在暗处会流淌出银河般光泽的布料，素有“一寸绸缎一寸金”的称号。

更令人惊讶的是，当他穿上这套据说由皇室御用裁缝手工缝制的礼服时，每一处剪裁都精准贴合他现在的身形，连袖长都分毫不差。

季白站在穿衣镜前，红宝石胸针在锁骨下方折射出暗红的光。这太奇怪了——他的学院档案里记录的还是原主的数据，而芬里斯仅有的两次见面，一次是在他昏迷时，另一次不过仓促的对峙。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