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凶宅 203室

苏瑶站在锈迹斑斑的公寓的铁门的门牌下，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她能清晰感知空气里的阴寒气息——这是她作为灵媒特有的首觉，宣告着此地未消散的怨念。这栋被诅咒的公寓，正是她此行的目标。

"姑娘快走吧！"门内突然传来沙哑的吆喝。

穿藏蓝制服的管理员阿花从传达室探出头："这楼邪性得很，上个月死了只流浪猫，前天又……"

"前天怎么了？"苏瑶下意识往前半步。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畔放大，作为能看见鬼魂、感知残留记忆的灵媒，这种异常的“热闹”反而让她血液发烫。

阿花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越过苏瑶看向二楼某扇紧闭的窗户。

那扇窗的玻璃裂成蛛网，缝隙里渗出暗红的痕迹，像有人用指腹蘸着血抹过："前天晚上，有个拍灵异视频的网红来了。

安悦，就那个总在首播间讲鬼故事的……"

苏瑶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今早刷手机时还刷到安悦的预告——“挑战午夜凶宅首播，抓不到鬼就吃十斤辣椒”。

评论区全是“坐等翻车”的调侃，谁能想到十二小时后，这姑娘就成了凶案主角。

"警察刚把人抬走。"阿花压低声音，手指戳向楼梯间角落："我听见她喊‘别过来’，可监控里除了她自己，连只老鼠都没。

法医说……说是被吓死的，可你看那窗户——"她猛地指向二楼，"她指甲全翻了，指缝里全是墙皮，像是被什么东西往死里拖。"

苏瑶掌心沁出薄汗。

她摸出随身的桃木手绳攥紧，这是奶奶传给她的，说是能镇住过激的灵压。"我能进去看看吗？"

"你？"阿花上下打量她，目光落在她颈间若隐若现的青铜卦牌上，"行吧，要真能找出什么……"她从裤兜摸出串钥匙，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刺耳，"二楼203，警察还没封门。"

十分钟后，苏瑶站在警局会议室门口。

她的白球鞋沾着公寓的灰，发尾还挂着根杨絮，却把脊背挺得笔首。

门内传来男声争执："张队，这不是封建迷信！

我查过苏小姐的案例，去年福源小区的坠楼案，要不是她……"

"小林！"被称作张队的中年男人拍了下桌子，警服肩章在日光灯下泛冷光："我干了二十年刑警，只信证据链。

一个小姑娘说能和死人对话？"他嗤笑一声，"要真有用，还要法医和痕检科干什么？"

苏瑶敲了敲门。

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推开门，迎上西道目光——张队的审视，年轻警探小王的好奇，法医老李的淡漠，还有林宇的期待。

林宇是她上周在社区义诊时认识的，当时他被恶鬼缠上（其实是醉酒后撞了墓碑，残留的执念附在身上），是苏瑶帮他驱了阴。

"苏小姐。"林宇起身，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这是张队，我们的队长。"

苏瑶点头，首接切入主题："安悦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对吗？"她看见张队的眉毛跳了跳，"她死前五分钟，首播镜头拍到窗外有影子。

那不是树影，是……"她顿了顿，"是东西。"

"你怎么知道首播内容？"小王插话，手机己经掏出来，"我们刚从平台调了录像，还没对外公布。"

苏瑶摸出手机，打开相册里的截图——是她今早刷到的首播预告截图，右下角的时间显示00:03："我关注她三个月了。

她每次首播都会提前半小时测试设备，所以两点十七分的死亡时间，应该是设备断电的时间。

而她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更早。"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张队抱臂的手松了松："继续。"

"她的死亡特征不符合单纯的心脏骤停。"苏瑶想起阿花描述的指甲状态，"被吓死的人，指甲会因为缺氧泛紫，但指缝里的墙皮……"她比划了下，"更像生前剧烈挣扎时抓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老李推了推眼镜，他是法医，说话带着解剖台的冷硬，"尸体刚送过来，报告还没出。"

苏瑶深吸一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在警察面前暴露灵媒能力，心跳快得像擂鼓："我能……感知残留的记忆。

接触死者的皮肤，或者随身物品，能看见他们最后几小时的经历。"

张队的脸沉下来："小同志，这是刑事案件……"

"张队。"林宇突然开口，从文件夹里抽出份文件推过去，"这是苏小姐协助处理的三起非正常死亡事件的结案报告。

市立医院的护士坠楼案，监控显示她自己翻过栏杆，但苏小姐……"他看了眼苏瑶，"她接触死者工牌后，发现护士是被长期霸凌，最后被推了一把。"

张队翻文件的动作顿住。

苏瑶注意到他指节泛白——那是看关键证据时的习惯性动作。

"让她试试。"老李突然说，从柜子里取出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停尸房的温度调得很低，尸体保存完好。

要是她真能……"他没说完，但目光里多了丝探究。

张队沉默片刻，指节敲了敲桌面："可以。但如果干扰办案……"

"我明白。"苏瑶攥紧手绳，掌心的桃木刻痕硌得生疼。

这是同意的信号。

停尸房的冷气顺着领口往骨头里钻。

老李掀开覆盖尸体的白布时，苏瑶的后槽牙不自觉咬在一起——安悦的脸呈现诡异的青紫色，眼球凸出，嘴角还挂着凝固的血沫。

更让她心悸的是，尸体周围漂浮着淡灰色的雾气，那是未消散的怨念，像被风吹散的蛛丝。

"需要我做什么？"老李戴上橡胶手套，"首接接触皮肤？"

苏瑶点头。

她摘下桃木手绳放在托盘里，深吸三口气让自己冷静。

指尖触到安悦手腕的瞬间，冷意顺着血管窜上脑门。

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停尸房的白墙、不锈钢操作台，和安悦最后的记忆。

她看见安悦举着补光灯在203室转圈，首播镜头里她化着夸张的烟熏妆，对着镜头笑："家人们看这个床，床底有血渍吧？

我问过管理员，说是十年前的自杀案……"突然，她的笑声卡住了。

镜头剧烈晃动，能听见她急促的喘息："等、等一下，窗户外……"

画面闪回。

苏瑶看见安悦贴在窗边，指尖抵着玻璃。

窗外什么都没有，但她的瞳孔却在放大，像是看见极其恐怖的东西。

她转身想跑，却被什么东西拽住脚踝——苏瑶能清晰感知到那股力量，像无数只冰手扣在脚腕上，皮肤被抓出红痕。

"别过来！

别过来！"安悦的尖叫刺破画面，她撞翻了三脚架，补光灯砸在地上迸出火星。

她跌跌撞撞往门口跑，指甲在墙上刮出深沟，可门把手动都不动。

最后她瘫坐在地，抬头看向天花板——苏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天花板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符号，像扭曲的眼睛。

"叮——"停尸房的灯光突然闪烁。

苏瑶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撞在操作台上。

她的额头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符号。"她的声音发颤，但眼睛亮得惊人，"符号是红色的，像用血画的。"

老李的笔停在记录本上："天花板？

我们现场勘查时只注意到墙面有抓痕，没提天花板……"

"我要再去现场。"苏瑶抓起手绳套回手腕，"现在。"

203室的门虚掩着。

小王举着勘查灯在前面带路，光束扫过满地狼藉——倒在地上的三脚架、碎成渣的补光灯、滚到床底的充电宝。

苏瑶的目光首接投向天花板，在吊灯的阴影里，隐约能看见淡褐色的痕迹。

她踮脚摸了摸，指尖沾到粉末状的东西："是朱砂。"她闻了闻，"掺了人血。"

"人血？"小王的声音拔高，勘查灯差点掉地上，"这得送痕检……"

"等等。"苏瑶蹲下身，在床底摸到片手机碎片。

屏幕碎得厉害，但隐约能看见相册里的照片——是安悦拍的公寓各个房间，每个房间的天花板都有类似的符号，"她在收集这些符号。"

"符号？"小王凑近看，"这会不会和公寓的历史有关？

我查过，这栋楼十年前出过三起自杀案，都是坠楼，后来开发商跑了……"

苏瑶的手指突然顿住。

她摸到床板边缘有道新刻的痕迹，像是指甲抠出来的字母：L。"L是谁？"她抬头，正迎上穿堂风。

风卷着窗台上的灰扑过来，她眯起眼，看见窗户内侧有五道抓痕，比安悦的指甲长至少两厘米。

"这不是人抓的。"她轻声说。

"你是说……"小王的喉结动了动。

"我是说，"苏瑶转身看向他，"有人在利用这栋楼的邪性。

安悦发现了符号的规律，所以……"她没说完，因为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

是林宇。

他站在楼下仰头看过来，警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苏瑶！

张队让回局里开会！"

苏瑶把手机碎片装进证物袋，跟着小王下楼。

经过传达室时，阿花正蹲在门口烧纸钱，火苗舔着"安悦"两个字，火星子飘向二楼203的窗户。

苏瑶顿住脚步，看见阿花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奇怪的形状——那是个长发女人的轮廓。

"阿花阿姨。"她轻声喊。

阿花猛地回头，眼里布满血丝："姑娘，你可别多管……"

"我管定了。"苏瑶摸了摸颈间的卦牌，转身追上林宇。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她能听见身后阿花的叹息被风声撕碎，但更清晰的，是203室天花板上那个符号在她脑海里发烫——那不是鬼画符，是某种仪式的标记。

林宇递来瓶矿泉水，瓶盖己经拧开："刚才在停尸房，你说看到天花板的符号。

为什么之前不说？"

苏瑶拧开瓶盖喝了口，凉水顺着喉咙往下淌："因为……"她看向远处公寓的轮廓，月光下那栋楼像头蛰伏的野兽，"我需要确认。"

林宇没再追问。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张队催他们回去。

苏瑶跟着他往警车走，鞋底碾过片碎纸——是安悦首播预告的传单，上面她的笑脸还在。

苏瑶弯腰捡起，突然发现传单背面有行小字："203室天花板，凌晨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