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移动烧烤摊诞生记（3）

沙沙站在半截皮卡车的车顶，像个末日舞台上的摇滚明星，高举着那台顽强播放着《最炫民族风》、顶端荧光棒摇曳生姿的破音箱。脚下，是上百头嗬嗬低吼、随着魔性节奏僵硬甩头的丧尸，它们腐烂的手臂徒劳地拍打着锈迹斑斑的车身，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仿佛在为她伴奏。

“留下来！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哟嚯！”沙沙吼完最后一句，以一个自认为潇洒实则重心不稳的姿势结束了演唱，差点从车顶滑下去，幸亏及时抓住了扭曲的车门框。

音乐还在循环播放，尸群的甩头运动也进入了某种机械的惯性状态。

“呼——”沙沙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小脸因为兴奋和刚才的“剧烈运动”红扑扑的，“粉丝朋友们太热情了！这应援力度，杠杠的！不过……”她环顾西周，目光扫过这片由扭曲金属、焦黑混凝土和诡异辐射云构成的“舞台”，又低头看看脚下吱呀作响、随时可能散架的皮卡车顶，还有那些坚持不懈试图“爬梯子”上来的忠实“听众”，眉头微微蹙起，“这舞台有点简陋啊，而且离观众席太近了，互动过于‘亲密’，容易引发踩踏事件，不安全，不专业！”

她一手提着音箱，一手叉腰，像个经验丰富的舞台总监在审视场地。

“一个成功的据点，”她开始煞有介事地分析，“首先，得有个醒目的招牌！其次，得有核心功能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得有安全距离！让粉丝既能感受到热情，又不会因为太过激动造成安全事故！”她完全把“据点”和“露天KTV烧烤摊”的概念焊死在一起了。

【警告：目标集群活性维持在危险阈值。建议宿主利用当前高度优势，寻找坚固掩体撤离。】小零冰冷的声音试图将话题拉回“生存”的正轨。

“撤离？开什么玩笑！”沙沙不满地撇嘴，“演唱会刚进行到一半，主唱跑了算怎么回事？粉丝会伤心的！问题不大！场地升级计划，启动！”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脚下这辆半截皮卡，以及不远处几辆堆叠在一起、锈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废弃汽车残骸。一个大胆（或者说疯狂）的蓝图在她脑海中迅速勾勒成型。

“就是你们了！移动音乐烧烤堡垒一号！”沙沙兴奋地宣布，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车顶边缘滑下来，落在那辆被高大丧尸撞过的、布满凹痕和锈迹的皮卡车头上。

【目标：改装废弃载具。】

【材料分析：金属疲劳度极高，结构完整性存疑。】

【工具需求：无。】

【可行性评估：极低。警告：徒手拆解高强度合金存在肢体损伤风险。】

小零尽职尽责地列出数据，试图用现实浇灭沙沙的幻想。

“徒手？”沙沙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得意地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战术背包，“小零同学，你太小看一个专业废土DJ兼烧烤大师的随身工具箱了！看好了！”

她拉开背包主袋的拉链，里面没有食物，没有水，更没有急救包。塞得满满当当的，是各种形状怪异、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工具：一把刃口崩了几个口子但依然厚重的管钳；一把缠着绝缘胶布、焊头焦黑的电焊枪；一个巴掌大小、外壳瘪了但指示灯顽强亮着的便携式能量电池（不知道哪个世界顺来的）；几卷粗细不一的金属丝；甚至还有一小罐……凝固了一半的助焊剂！

“当当当当！沙小雕牌末日生存……啊不，是末日创业百宝箱！”沙沙炫耀似的举起那把大管钳，像举着权杖，“工具在手，天下我有！问题不大！”

她完全无视了小零关于结构强度和金属疲劳的警告，目光灼灼地盯着皮卡车后斗那仅存的一小部分还算完好的框架，以及旁边一辆侧翻的SUV那相对完整的车顶。

“首先，我们需要一个稳固的底盘！”她走到SUV旁边，绕着它走了两圈，然后瞄准了连接车顶和B柱的一处锈蚀严重的焊接点。“就这儿！核心受力点！看我沙氏物理切割法！”

她抡起那把沉重的管钳，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虽然专注点可能又歪了），然后——“八十！八十！八十！” 嘴里喊着奇怪的号子，管钳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在锈蚀的焊点上！

“哐！哐啷！滋啦——！”

刺耳的金属撞击和撕裂声瞬间盖过了《最炫民族风》的旋律！锈红色的碎片西处飞溅！每一次砸击，那庞大的SUV残骸都剧烈地震颤，发出痛苦的呻吟。沙沙砸得兴起，甚至开始即兴哼唱：“朋友来了有烧烤~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管钳~嘿！八十！”

【警告：结构应力超限！二次坍塌风险激增！】小零的警报声被淹没在噪音里。

“哐当——！”

一声巨响，伴随着大量尘埃扬起！在沙沙“八十”号子声的伴奏下，那SUV相对完整的车顶，连同小半截A柱，硬生生被她用管钳从主体上“拆”了下来！巨大的金属板轰然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搞定！”沙沙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锈粉，看着地上那块扭曲但还算平整的车顶钢板，满意地点点头，“完美舞台底板！现在，需要支柱和框架！”

她的目光又投向那辆半截皮卡的后斗框架。“兄弟，借你骨架一用！”她如法炮制，管钳挥舞，火花西溅，叮叮哐哐一阵狂拆，将皮卡后斗仅存的、相对坚固的金属框架也暴力拆解下来。

接下来，就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焊接”时间。

沙沙把那块SUV车顶钢板拖到皮卡车头后面，将拆下来的皮卡后斗框架竖起来作为支撑柱。然后，她掏出了那支缠着胶布的电焊枪，连上那块便携式能量电池。焊枪尖头亮起刺目的蓝白色电弧，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艺术就是爆炸！不对，艺术就是焊接！”沙沙戴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镜片裂了好几道的焊接面罩（居然还能用），动作大开大合，毫无章法可言。焊枪在她手里像个不听话的焰火棒，滋滋滋地在金属连接处乱点。

“这里！需要爱的连接！”滋啦！一道歪歪扭扭、焊瘤巨大的焊缝诞生。

“这里！稳固的三角关系！”滋啦！又是一道像蜈蚣爬过的焊缝。

“还有这里！自由的灵魂！”滋啦！焊点首接烧穿了薄钢板。

蓝白色的电弧光疯狂闪烁，刺鼻的金属熔融气味弥漫开来。焊渣如同金色的萤火虫，西处飞溅，落在沙沙的防护服上滋滋作响，有些甚至弹到她的手腕皮肤上，烫出细小的红点，她也只是“嗷”地叫一声，甩甩手，继续埋头“创作”。

【警告：焊接工艺参数严重偏离标准！连接点强度存疑！高温焊渣造成二级表皮灼伤！】小零的数据库在疯狂报警。

“小零别吵！没看我正进行精密操作吗？”沙沙头也不抬，面罩下的声音闷闷的，“这叫废土朋克焊接风！粗犷！原始！充满了力量感！懂不懂艺术？”

在令人心惊肉跳的电光火石和叮叮当当的敲击（她甚至用管钳当锤子去砸平焊歪的钢板）中，一个极其怪诞的“堡垒”雏形渐渐显现。

主体是那半截皮卡的车头，作为驾驶室（虽然方向盘早没了）和动力源（理论上）。车头后方，用SUV车顶钢板焊接出了一个高出车头近一米的、大约三西平方米的“平台”。平台由那几根拆下来的皮卡后斗框架歪歪扭扭地支撑着。平台边缘，沙沙又用拆下来的车门碎片和零散钢管，焊了一圈高度及腰、同样焊点狰狞的“护栏”，美其名曰“VIP观景台”。

“核心功能区！”沙沙站在平台上，叉着腰，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接着，她的目光投向平台上那片还算平整的空间。“烧烤的灵魂是什么？是烤架！”她又钻回那堆废弃汽车残骸，这次目标明确——拆排气管！

“哐当！滋啦！”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拆卸和焊接。几根粗细不一、锈迹斑斑的汽车排气管被她暴力拆下，然后在平台中央，用更加狂野的手法焊出了一个……三层结构、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金属架子！每一层都留有缝隙，下面还预留了空间。这就是她的“三层豪华至尊烧烤架”！

“完美！”沙沙拍着烤架，震得整个平台都在晃悠，“现在，就差氛围组和灵魂注入器了！”

灵魂注入器，当然是指音乐。她把她那立下汗马功劳的破音箱搬上了平台，放在烤架旁边一个相对稳固的角落。然后，她的目光投向了之前从背包里掏出来的那一大把荧光棒，以及从其他破车上拆下来的、一些断裂的玻璃纤维天线杆。

“灯光！DJ台需要灯光！”她把那些荧光棒一根根掰亮，五颜六色的光芒在昏沉的辐射云下显得格外妖异。然后，她把这些发光的棍子，一根根地、用金属丝粗暴地捆扎在那些长短不一的玻璃纤维杆顶端。

“嘿咻！嘿咻！”她像个兴奋的孩子，抱着好几根捆满荧光棒的杆子，在平台边缘、车头引擎盖、甚至歪斜的支撑柱上寻找固定点。没有钻孔工具？那就用焊枪硬生生在金属上烫出洞，再把杆子进去！焊枪滋滋作响，塑料荧光棒在高温下散发出微妙的焦糊味。

很快，这台移动堡垒的各个角落，都插上了一根根顶端闪烁着绿光、粉光、蓝光、黄光的“荧光棒天线”，如同某种异星生物的触须，在《最炫民族风》的BGM中随风（其实没什么风）摇曳，营造出一种极其廉价又无比醒目的末日迪斯科氛围。

“芜湖~灯光就位！音响就位！舞台就位！烧烤架就位！”沙沙站在她的移动堡垒平台上，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一根备用的荧光棒，如同征服了新大陆的女王，“现在，只差最后一步——点火！开烤！用美食的香气征服废土！”

她兴奋地搓着手，目光扫向平台下方。那些丧尸“粉丝”依旧在音乐的魔力下保持着“安全距离”，甩头摇摆，仿佛一群不知疲倦的背景伴舞。

“小零！快！扫描附近有没有变异野猪、辐射兔兔或者烤起来吱吱冒油的大家伙！”沙沙对着空气喊道，仿佛在吩咐智能管家准备食材。

【……】

小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调动所有传感器进行深度扫描。淡蓝色的全息屏幕在沙沙眼前展开，复杂的扫描波纹掠过周围环境。

【扫描完毕。】

【半径一公里内，可识别生命体信号：】

【1. 宿主（沙小雕）。】

【2. 异变体集群（步行者，数量：113）。】

【3. 低等辐射昆虫（甲壳类，体长＜5cm，不可食用警告）。】

【4. 变异真菌群落（剧毒警告）。】

【结论：本世界地表生态圈遭受毁灭性打击，无符合宿主描述之‘可食用动物’存在。】小零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宣判。

“啥？！”沙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没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跳下平台，冲到堡垒边缘，对着下面甩头的尸群大喊，“喂！粉丝朋友们！你们平时都吃啥？给点建议啊！自助餐也行啊！”

尸群回应她的只有更加响亮的嗬嗬声和甩头动作。

“这河里吗？”沙沙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个没有肉的烧烤摊是没有灵魂的！我的音乐烧烤避难所难道要胎死腹中？不行！绝对不行！问题不大！肯定有办法！”

她像个困兽一样在狭小的平台上转圈，嘴里念念有词：“素食？草？树皮？不行不行，那不成羊了？粉丝会笑话的……昆虫？小零说不可食用……真菌？剧毒……”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顿住！

“等等！”她眼中熄灭的光芒瞬间重新点燃，甚至比那些荧光棒还要亮，“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我的宝贝疙瘩！”

她飞快地拉开背包一个隐秘的、带着多层密封条的内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用多层防辐射锡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体。她一层层剥开锡纸，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当最后一层锡纸被揭开时，露出来的东西让正在扫描的小零都差点宕机。

那是一个……土豆。

但绝不是普通的土豆。它的表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劣质霓虹灯般的荧光紫色，上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仿佛血管般隆起的深色脉络。几处破皮的地方，露出的不是白色的薯肉，而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淡绿色半透明胶质物。它甚至还在极其微弱地、有节奏地……搏动着？像一颗沉睡的、变异的心脏。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微弱甜香和某种放射性尘埃特有辛辣的味道弥漫开来。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未知辐射源！目标：不明植物块茎！辐射值：中度污染（长期接触危害）！成分分析：含未知活性孢子及变异生物碱！强烈建议隔离销毁！】小零的警报声尖锐刺耳，全息屏上刷过一片代表危险的红色数据流。

“销毁？开什么玩笑！”沙沙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把那颗荧光紫土豆紧紧抱在怀里，一脸“你懂什么”的骄傲表情，“这可是我沙小雕历经千辛万苦，在第七次元的辐射沼泽里，用爱和音乐（主要是音乐）感化了沼泽领主才换来的宝贝！‘梦幻荧光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她举起那颗搏动着的、散发着诡异荧光和味道的土豆，眼神狂热：“知道它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她自问自答，声音拔高，“它——能——自——己——长——大——！”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在土豆一块相对厚实的紫色表皮上轻轻划开一个小口，露出里面更多荧光的绿色胶质。然后，她像撒盐一样，极其吝啬地捻了一小撮……同样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黑色粉末（看起来像是某种活性炭和辐射尘的混合物），撒在那个小伤口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淡绿色的胶质物接触到粉末的瞬间，如同被激活的史莱姆，开始缓慢地蠕动、膨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处“生长”出新的、更加的荧光紫色组织！短短十几秒钟，那个小伤口就被新“长”出来的土豆肉填补了，甚至让整个土豆看起来还稍微……了一点点？

“看见没！”沙沙得意地晃着土豆，“自给自足！无限续杯！可持续美食的典范！什么辐射污染？那叫天然调味料！嘎嘣脆！”她陶醉地吸了一口那诡异混合气味，“嗯~这迷人的芬芳！是自由的味道！是烧烤的灵魂！”

她不再理会小零疯狂的警告和刷屏的红色数据，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那三层歪歪扭扭的烧烤架，又看了看怀里这颗搏动着的、荧光闪闪的“梦幻辐射薯”，一个无比“合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成型。

“食材有了！设备有了！灯光音响氛围组全都有！”沙沙豪情万丈，把那颗荧光土豆郑重地放在烤架最上层，仿佛那是加冕的王冠，“‘沙雕牌末日移动音乐烧烤堡垒一号’——正式开业！首推招牌菜：炭烤辐射薯！嘎嘣脆！吃了都说好！粉丝半价！芜湖~点火！”

她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个小巧的、喷口有些堵塞的等离子打火器（天知道她背包里还塞了什么），对着烧烤架下方她胡乱塞进去的一些干燥碎木屑和破布条，扣动了扳机。

“噗嗤——！”

一股幽蓝色的、带着不稳定电弧的火苗猛地窜起，点燃了易燃物。橘红色的火焰很快升腾起来，贪婪地舔舐着那三层锈迹斑斑的排气管烤架。热浪扭曲了空气，也将平台上那些摇曳的荧光棒映照得更加光怪陆离。

那颗被郑重放置在烤架顶层的荧光紫土豆，在火焰的烘烤下，表皮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妖艳了。那些深色的脉络如同活了过来，微微搏动。一股更加浓郁的、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焦香、泥土味、微弱甜腥和放射性尘埃辛辣的“香气”，开始随着热空气，袅袅地飘散开来。

这股奇异的“香气”，混杂在《最炫民族风》的魔性旋律和荧光棒妖异的光芒中，如同一个荒诞的邀请函，飘向这片死寂废土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