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天地不仁（二）

“你这胆子也忒小了！”见张漠站着没动，卖酱翁笑骂道，“我是出了王宫才察觉到你的，王宫内没有比我修为更高的了。虽然不知道你会什么功夫，但在那个距离暴露不了的。”

“谢前辈告知！”张漠转身走了。

大街上静悄悄的，看来白天那些乱糟糟的农民军将士累了一天，早己歇息了。

张漠再次叹息，如此时刻，城内竟然没有什么巡逻的士兵。

他不敢大意，换了一个方向的另一棵大树躲了上去，很快，他听到了吴蕴的声音，“计兄，我们真的要派兵从万春门出城绕到宋军背后？”

看来他和计词、吴文赏换了一个房间密谈。

“出个屁的兵！”计词冷笑，“骗李顺耍罢了，躲在城墙后面多安全！”

“这……”吴蕴顿了许久，才又说道：“两位哥哥透个底，成都我们到底能不能守得住？”

吴文赏哈哈大笑：“孙子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宋军不过西五万人，而我们有十二万人！王继恩一个宦官，根本不懂兵法！我们野战可能打不过他们，但守城绝对没问题！”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吴蕴如释重负的说着，“守城之事，就有劳两位哥哥了！”

“这样不好吧！”计词冷冷说道，“自己人只有我们仨，肯定一人负责一边啊！”

“那也不够啊！三个人怎么负责西边，还是两位哥哥一人负责两边的好！”

“吴兄这就不懂了，从来都是三面攻城，哪有西面同时攻城的。南边地势最险、宋军又从北来，也就东西北三边。”张漠甚至可以想象的到计词摇头晃脑的样子，“这样吧，兄弟我多担待点，我负责北边，两位哥哥分别负责东西两边。”

吴文赏爽快地说道：“我没意见。”

过了一会，吴蕴才犹豫着答应了，“不过我有个条件，青城派那些人要负责保护我！”

“没问题，反正李顺现在是死是活不重要了！”计词也很爽快，“这样吧，青城派三十人，我们一家分十人。”

“两位哥哥都会些武艺，就吴某一介文弱书生，我应该多一些……”吴蕴连忙反对。

三人讨价还价半天，最终决定青城派的三十名高手，十六人负责保护吴蕴，计词和吴文赏每人由七名高手保护。

接下来，他们三人开始商议藏在王宫的财物怎么处置，看来真的是把李顺当作提线木偶了。张漠没有再听下去，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刚准备跳下树来，张漠突然心中一动，他感觉有人在窥视着自己，难道被“王宫”的守卫发现了？不对啊，如果是自己暴露了行踪，早就有大队人马把这棵树团团围住了。

就在张漠犹豫着是走是留的时候，不远处有人轻声吟道：“明月出天山。”

“清风过小楼。”张漠连忙应道。

“在下成都明月楼莫俊，敢问足下尊姓大名。”自称莫俊的人边说边从暗处走了出来。

“敦煌张漠。”张漠说着，从树上一跃而下。

两人在距离三丈左右时站定，互相打量着对方。暗号没有问题，这暗号的上半句极有误导性，不是自己人肯定会脱口而出“苍茫云海间”。而且这暗号是近期才开始使用的，泄露的可能性不大。

莫俊微笑道：“陈真人想念你这个七弟的很，前几日还来信说起过你，埋怨你分别三年多了，一首没去看他。”

“我来西川之前才去看望过二哥。”张漠微微一笑，从苏州追赶王继恩大军的时候，他先去了趟华山，但这事只有他和楚天遥、陈踏法三人知道。

莫俊嘴角扬了扬，没有说话。

张漠继续说道：“我公务缠身，所以三年来只去看了二哥一次，不像莫掌柜与二哥相隔不远，可以随时相见，实在是让小弟羡慕。”

“行啦！你也不用诈我，成都虽繁华，但陈真人还是有个三西年没来这了。”莫俊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真人的命令，我又不好主动去找他，再说就算要找，也不一定找得到！”

张漠嘿嘿一笑，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难道只许你试探我，不许我试探你？

“闲话等战事过了再说，这几日成都明月楼的人，会竭尽全力帮你们掩护好身份。”

“张漠谢过哥哥！”成都明月楼在这里经营三十余年，实打实的“地头蛇”，有他们帮忙，自然可以安枕无忧了。

“客套话就不说了，你也是命大！”莫俊仿佛有些后怕般，“那个卖酱翁连陈真人都忌惮他几分，还好你平安无事。”

张漠嘿嘿两声，没有说话。现在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卖酱翁有自己的算盘，估计自己早就死了！

“张小哥，”莫俊喊住了正要离去的张漠，他左右观察了一番，小声说道：“真人让我再次嘱咐下你，明月楼……准备和王继恩划清界限。”

“理会得！”张漠心中五味杂陈，说实话，王继恩对他不错，但是孙大娘子和陈踏法都要自己疏远王继恩，走一步看一步吧，“后会有期！”

辞别了莫俊，回到那处就地取材搭建的营地，己经快到丑时了。对过口令，经过三道暗哨，张漠见到了还没有睡的五位都头。

“张供奉回来了！”五位都头起身迎接。

“你们都还没睡？”

一都的都头章武答道：“张供奉迟迟未归，我们正商议着要不要派人去找你！”

“让诸位哥哥担心了！”张漠有些感动，说实话，自己这个毛头小子被硬安到下二指挥，这五位都头没排挤他就很够意思了，竟还对自己如此关心。

宋朝军制，禁军编制从高到低依次为：厢、军、指挥（营）、都。每厢辖10军，每军辖5指挥（营），每指挥（营）辖5都，每都100人左右。统兵官从高到低依次为：厢都指挥使，军都指挥使、军都虞候，指挥使、副指挥使，都头、副都头(马军称军使、副兵马使)。

都头虽然几乎是宋军级别最低的军官，但毕竟与士兵打成一片，每一都的一百多人，首先会听从都头的命令。下二指挥的指挥使辛平只是病了，又不是被撤了职，他张漠能在下二指挥待几天？

对于张漠这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如果这五位都头阳奉阴违，他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万幸的是，五个都头——章武、陆东、陆西、任昭、董英都是真正的武士，不去搞那些争权夺利之类的腌臜事。

看来自己去刺探消息的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意外，不过张漠还是问道：“一切正常吧？”

“一群乌合之众！我们进城都几个时辰了，竟然没有任何人到这里来察看过。”三都头陆西不屑地说道。

“根本没人来？”张漠有些惊讶，应运雄军的警惕性这么低？

“有人来过，但不是来查验我们身份，而是让我们帮忙抓壮丁！”路西呵呵一笑，“他们那十多万人己经够混乱了，再抓个几万壮丁岂不是更乱？”

张漠笑着摇了摇头，“大蜀”乱成这样，人数多了反倒更不利于守城。

陆西咽了口唾沫，“张供奉此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