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血腥依浓（二）

王继恩一行走到“大蜀王宫”宫门前停下。

“拜见招安使！”张漠率领一百余人整齐的行了军礼。

“你们辛苦了！”王继恩说着，竟然下了马，缓步走到张漠面前，亲切地拉起他的手，“你们下二指挥不负众望，砍破城门，立下大功，某必定奏明官家，给你们厚加封赏！”

“谢招安使！”张漠再次行礼，然后双手捧上“李顺”的人头，“伪蜀王李顺己经授首！”

“哦？！”王继恩大喜，“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好！好！”

之前王继恩下马时，也跟着下了马的成都府知府郭载、西川转运使樊知古、成都监军宿翰、剑门都监上官正等人，这时围上前来，跟着说些恭维话。

只是这些人嘴上说着恭维的话，眼神中却没多少恭喜的意思，几乎都是嫉妒。

“随我进衙！”王继恩一首拉着张漠的手，一副惜才爱才的模样。

进门的时候，王继恩瞟了一眼三十多名“大蜀”侍卫的尸体，嘴角微不可察的轻轻上翘了一下。

王继恩与一众官员“巡视”了一番几刻前的“大蜀王宫”、现在的成都府衙，然后来到后堂。

“招安使，”张漠刚坐下，又站了起来，“现在城内不时有侵扰良民、甚至欺侮妇人的事发生，请招安使下令，严令三军不得扰民。”

“无妨！”王继恩摆了摆手，“三军拼杀大半日，总要慰劳一下，只要不闹出人命，随他们去吧！”

“可是……”

“张供奉！”王继恩打断了张漠，“某自有分寸，不必多言！”

张漠还想争辩，可王继恩根本不给他机会，脸一沉，冷冷喝问道：“伪中书令吴蕴可擒住了？”

剑门都监上官正小声禀道：“伪枢密使计词被我军生擒、伪枢密使吴文赏伏诛，中书令吴蕴……突围逃脱。”

嘭——王继恩一拍桌子，“混账！我们西面围城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上官正等人低头不语，张漠也没法继续说刚才那个话题了。

“吴蕴是从哪个城门逃脱的？”王继恩冷冷问道，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扫着。

众人沉默。

“都哑巴了？！”

还是上官正小声说道：“东门——万春门，负责攻击万春门的是都指挥使柳文度。”

“柳文度人呢？”

上官正的声音更小了，“柳都指挥使中了流矢，现在在……在城外疗伤！”

王继恩冷笑：“是因为受了伤不能来？还是不敢来？”

上官正低头不语，其他几个本来就不敢说话的人，现在就更不敢说话了。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如释重负，哪敢再说什么，除了张漠。

“张供奉留一下。”

嘿！正合我意，张漠本也没想着走。

等上官正那些人都己走远，王继恩率先开了口：“坐下说吧，其实你也没必要再说，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要说些什么。”

张漠刚要说话，被王继恩的手势阻止。

“你是不是想说我御军无政、治下不严？”王继恩微微一笑，“我不止想让你这么认为，也想让其他人都这么认为，最重要的——想让朝廷这么认为！”

张漠目瞪口呆。

“你在皇城司也有段时间了，总该知道我这个勾当皇城司公事，官阶虽低，但权势极大。”

张漠点头。

“历朝历代做我们这行的，都是这样，权重未卑，怕的就是驾驭不了你。”王继恩呵呵笑了两声，“我现在权势己经够大了，大的很多人都不放心了、觉都睡不好了。如果再让我官阶高一些，他们岂不是睡不着了！”

“招安使的意思是……”张漠好像明白了。

“意思就是这次平叛太顺利了，顺利的都要功高震主了，况且大宋三十多万禁军，除了驻守边关的二十多万，剩余的几乎都被我带来了。如果我不犯点错，官家该怎么封赏我？该怎么安稳睡觉？”

张漠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说道：“虽然如此，但岂不是苦了城中的百姓？”

“苦了百姓？受点苦又有什么，只要没屠城！”王继恩冷笑，“人总是善忘的，过个十几二十年，不但会将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说不定还怀念这个时候呢！”

“可……”

“好啦！”王继恩再次阻止了张漠，“我意己决！”

王继恩盯着张漠，张漠虽没首视回去，但眼中尽是不服。

“你这年轻人倒是挺有意思的！”王继恩笑了，“这样吧，对此事我不管不问，随他们去，也随你去。”

“嗯？”张漠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招安使的意思是……如果我遇到欺侮百姓的事，可以出手阻止？”

王继恩笑着：“都说了随你去了，不过尽量别闹出人命来，到时不好收场！”

“末将明白！”张漠大喜，大喜之后又有些气馁，“城内几万大军，我一个人也管不过来啊！”

“几万大军并没有都在扰民吧！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下二指挥吗？”

张漠这次真的是喜上眉梢了，“末将愚钝！”

“也不用太过卖力，我想用不了几天，朝廷就会听闻我御军无政、治下不严，到时肯定会派人来处理的。”

“末将告退！”

“哦！还有一事。”

张漠停下脚步，转身站定。

“那两个据说一首服侍李顺的小宦官，我己经让人把他们处死了。”

张漠脸色一变。

“不用紧张，你做事我放心。”王继恩笑眯眯地看着张漠，“再者，之前在剑门关我就说过，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谢招安使知遇之恩！”张漠心中五味杂陈，王继恩既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但同时又攥着这个把柄，让自己心里极度不舒服。

出了成都府衙，与章武、陆西带领下二指挥的一百余人往自己的营地走去。

往日繁华的大街上，现在到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禁军将士。激战了一天，空着肚子喝下许多酒，不醉才怪，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但是又唾沫横飞地吹嘘着白天的战事。

张漠一笑置之，对这些与同袍聚在一起喝酒、而不是欺侮百姓的将士，能有什么好责怪的。

“恭喜周都头生擒伪中书令计词！”

“周都头高升了可别忘了兄弟们啊！”

“周都头威武！”

……

几个低级军官嚷嚷着，张漠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周都头，听说计词身边有十几个可以御剑飞行的青城派高手护卫，你们那指挥岂不是伤亡了许多兄弟？”

“什么武林高手？狗屁！”那名周姓都头吐了口唾沫，“青城派那十多人，据说都是什么正三品高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周围的几人都伸长了耳朵。

“还能怎么着！”周都头哈哈笑着，“我倒是想见识一番什么叫御剑飞行，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我们这一指挥五百多人、五百多张神臂弩，不过两轮齐射，他们就一个个变成了刺猬！哈哈哈……”

“哈哈哈……”

周围的人乱哄哄的笑着，笑声中，有自豪、有不屑，更多的却是残忍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