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绿洲刀客

咔咔咔的声音再次在绿洲响起，吃完饭、喝过药的张漠，又继续劈柴。

“常老大，你要不去和楚老头说说？”

一名衣着算是光鲜的刀客——身上的衣服只打了两个补丁，坐起身来，远远地瞪了一眼正在劈柴的张漠，转头对躺在草地上闭眼休息的常进说道：

“你说这张小子，时时劈柴、天天劈柴、月月劈柴，就没见他停过，累也不累？那楚老头搞些什么名堂！”

王林对那师徒俩总有些忿忿不平，那个楚老头，看不出有什么本事，虽也随身带着一把不知道是刀还是剑的兵器，可从没见他出过。

说是刀客，但没见他做什么营生，可又偏偏有钱。他自然知道楚老头有钱，如果没钱，别说顿顿吃肉，就那些让小家伙劈着玩的木头，不要钱买吗？这绿洲的几棵树可没人舍得砍了。

如果不是先前就认定了楚老头除了会说一些奇怪的语言外没其他本事，王林甚至怀疑他是归隐的江洋大盗，大概，应该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混子吧？

楚老头隔三差五的去附近城镇买回来一堆牛羊肉不说，每次吃饭都是把整个绿洲弄得香气西溢，他不但闻得到吃不到，还经常让他丢人的空咽口水，简首是气煞他也。

“说什么？吵着你睡觉了？人家劈人家的柴，你睡你的觉，井水不犯河水！”

常进眼睛都没睁，他平时就对这个王林有些看不太顺眼惯，都是一帮苦兄弟，本应互相扶持照应，王林这家伙却仗着自己本领比别人强些，经常欺负其他刀客。

“就是有点……”王林有些讪讪地答道，欺软怕硬的他，本想说就是有点吵，不过还是虚常进，谁让自己打不过他呢，毕竟常进有着实打实的从九品下阶修为，“就是看着心疼张小哥，毕竟他那小身板……”

“别扯了！眯会吧！”常进心中冷笑，你什么时候懂得关心别人了，谁不知道你几次故意找那师徒俩的茬，如果不是自己拦着，恐怕你都动上手了。

王林哦了一声，躺下继续睡。他发现楚老头最近手头好像越来越拮据了，应该是没钱了！他有些幸灾乐祸，这样一想，心里就舒坦多了。春困秋乏，舒坦多了的王林，很快就传出了呼噜声。

常进倒是没了睡意，这个张漠太让人感到惋惜了，虽然聪明过人，但是体弱多病，练不成武，不然自己倒可以做他师父，自己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从九品下阶！

正在胡思乱想时，远处飘来阵阵驼铃声。

“生意来了！”刀客们顿时睡意全无，不少人站起来身来，朝驼铃声的方向张望着。

没多久，一面画有日月标识的红色旗帜，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旗帜之下，是数百名挎刀持枪的轻骑兵。

“归义军？有什么大人物吗？”刀客们窃窃私语，他们有些丧气地看着骑兵走过。

开道的骑兵过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驮着货物的驴子、驮着货物或人的骆驼……

这么大规模的商队，看来是没有他们什么事了，绿洲的刀客们变得更加丧气，有几个人甚至又躺下休息去了。

在那队开道骑兵和驼队中间，还有十余骑。骑马并排走在居前中间位置的两人，一位是二十岁左右、碧眼高鼻的年轻人，衣着华丽、腰悬弯刀，长得英俊不说，身上还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看样子是这些人的首领。

另一位是脸色红润、须眉尽白的胖和尚，慈眉善目，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得道高僧，只是他那身子太胖了，胖的让人感觉他那坐骑随时都会被压的趴倒下去。

这十余骑来快到岗楼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们一停，整个队伍——包括前面负责开道的骑兵全停了下来。

“找活吗？”十余骑中一名文官模样的人冲刀客们喊道，虽然有些生硬，倒也是正宗的汉话。

“找！找！找！”常进有些受宠若惊地连忙上前，“俺叫常进，承蒙兄弟们抬举，算是他们的大哥……”

“你们一共多少人？我们全雇了！”文官抬手止住了常进的话，他知道这汉子接下去会自吹自擂些什么。

“全雇了？！”常进有些兴奋，难得一遇的大主顾，自己也刚好可以照应下张漠师徒，自己还真的挺喜欢那小家伙的，“我们一共三十三人。”

“三十三……三十三？”那文官快速的扫了一遍岗楼附近，除了张漠和他师父，那些刀客们差不多都围拢了过来，“不是三十一吗？”

常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回头望了望，发现张漠还在砍柴，张漠的师父也依然斜靠柳树上闭目休息，还是一如既往地置身事外呢。

“楚老丈、张小哥，你们快点……”

正在劈柴的张漠，心无旁骛，根本没听到常进的喊叫，楚老头倒是听到了，可是眼皮都没抬一下。

“别喊了！”文官再次制止了常进，“就你们三十一人，那两个能做什么！”

“可是……好吧！”

常进自然懂得道上的规矩，再争论下去也没什么用，毕竟人家是雇主。而且张漠师徒二人老的太老，小的又太小、而且还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谁肯花钱去雇他们。事实摆在那呢，他们到这绿洲的一年多来，从未有人想过雇用他们。

两人在文官宽大的袖子里用手势谈着价钱，刀客们去收拾自己少的可怜的行装和帐篷，准备随时开拔。

在他们身后，那个须眉尽白的和尚，好像没看见满脸皱纹的楚老头，只是盯着张漠看，像是活了这么年纪，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那个华服年轻人先是看了楚老头一眼——平平无奇，然后便饶有兴趣地看着正在劈柴的张漠，微笑道：

“劈柴焉用军刀？”却是一口流利的汉话。

听到年轻人这么说，他身后的几人也往张漠看去。楚老头依然在闭着眼睡觉，专心劈柴的张漠对这些人更是浑然不觉，继续机械地重复着劈柴的动作。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拍马屁道：“殿下说的好有道拟！军刀是用来屁人的，不是用来屁柴的！”

年轻人回头冲他笑道：“乔将军，近日来你的汉话大有长进啊！”

乔克希斯克将军听到年轻人夸他，显得有些得意：“殿下过江了，但似末将比去殿下来，还擦的远呢。”

真是不经夸！听到乔克希斯克生硬的汉话，年轻人莞尔一笑，继续看张漠劈柴。

就这样，一个继续砍柴，一个继续睡觉，一堆人在边上饶有兴趣地看。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张漠没有心无旁骛的劈柴，他肯定会奇怪，师父前几天才说等下一批前往中原的商队路过时，他们会一起随商队离开绿洲前往中原。可是现在顺路的商队来了，师父为什么装睡呢。

文官和常进很快谈拢价钱，刀客们也收拾好了本就不多的行装，付过定金，一行人正准备继续前行。

华服年轻人却发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了一下，

“妹妹，怎么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敢扯自己衣服的人，除了自己的妹妹还有谁？

一个七八岁年纪、长得像玉雕般精致的小姑娘，凑过来悄声说道：“王兄，那少年是不是刀客啊？”

“应该是吧，怎么了？”华服年轻人心中暗道不妙，他心想那少年自然是刀客，不过他不想对妹妹撒谎，又不想把话说的太死，只好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要不——”那小姑娘又看了那少年两眼，“我们请他做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