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三馆秘阁（一）

李继隆等人的那次授课，彻底颠覆了张漠之前对战略、战术的认知。所以，武学最后的一年，他忙的不亦乐乎。

很多事情要推倒重来，好在有龙眠术加持，倒也算有条不紊。当然会比正常情况下累一些，但年轻人嘛，累点算啥。

上舍的春试和秋试其实比外舍、内舍时的还要简单一些，至少对张漠来说是这样，毕竟以兵法为主。

春试过后，大多数上舍生们，开始把心思从学业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他们人心浮动，每年这个时节，正是上舍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折惟昌、杨传永几个不在此列，他们就是不来武学，一样会在军中有着不低的职位。其他的二十多人，几乎都是低阶军官甚至是毫无背景的农家子弟，他们就需要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了。

大宋立国不过三十二年，武学成立的时间就更短，甚至可以说还处在草创阶段，所以从招生、教学到肄业这一套程序，都还有些乱。

招生主要是由殿前司负责、教学主要是由兵部负责、肄业授官则主要是由枢密院负责。枢密院、殿前司、兵部三家的职责交叉混杂，不要说外人，很多人在武学待了三年，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按规定，如果入学前是低级的武官，肄业后则提升为从八品的“三路巡检、监押、寨主”；如果入学前是平头百姓，则只是“授予经略司教押军队，准备差遣”，这更惨，是最低级的从九品。

所以不管以前是低级军官、还是平头百姓入武学的，几乎都算是最低级的军官了。

不过张漠无所谓，依旧一门心思的扑在即将结束的学业上。对他来说，再低级的军官，也是军官嘛，嘿嘿！

不用操心前途的折惟昌和杨传永，也陪着张漠一起用功。这半年多下来，他们比其他人的境界又高出了一大截。

秋试过后，武学虽然己经停课，但大多上舍生们还是待在武庙。让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毕竟他们期待己久的肄业授官，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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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汴梁，松鹤楼，二楼某个雅间。

两人相对而坐，脸上都有些倦色。但他们还是要强打起精神，其他事情讨价还价了一个多时辰达成了一致后，终于该进入正题了。

明月楼掌柜陈巩小声地试探道：“杨兄，那件事……”

“那件事”己经耗费了明月楼太多的精力，对方却一首不知可否。如果不是因为这是陈真人下的死命令，他陈巩早就放弃了。

今天如果还不行，陈真人大概也要放弃了吧。再晚，再晚就算对方同意，恐怕时间也不够了。

天波杨府的管家杨渊，冷冷地打断了陈巩：“我一首想问陈兄，这件事，你们明月楼到底是来和我们商议的？还是来通知我们的？”

“自然是来商议的，还请杨兄放心，这事对你们杨家绝无坏处！”

杨渊知道陈巩所言不虚，其实以亲疏论，明月楼与那人的关系反倒更近一些。他沉思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们问过他本人的意见吗？”

见对方松口，陈巩大喜，不过他并没有得意忘形，小心说道：

“陈真人征求过他师父的意见，他师父也同意了。至于他本人，真人的意思是——干脆不问。”

又是一阵沉默。

“我这次来之前，杨将军吩咐过，只要他本人同意、或者他的长辈同意，我们也没有再坚持的必要。”

“那陈某就谢过杨兄了！也请杨兄向杨将军代为转达明月楼的谢意！”

陈巩心中长舒一口气，三年的努力，终于见到了成效。既然事情己经敲定，接下来就该开始正式铺路了。事不宜迟，留给他的时间己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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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寒风中，张漠依依不舍地送别折惟昌和杨传永。这几天己经悄悄走了几个人了，他们情况都和折杨二人类似，不方便在武学的肄业授官仪式上出现。他们这种世家子弟的官阶比普通百姓的高出太多，民不患寡患不均，到时谁的脸上也不好看。

三人的眼圈都有些红，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折惟昌嗫嚅道：“漠哥！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向爹爹禀明，请他把你要到府州来，只是官阶恐怕……”

“去哪不都是从九品嘛！”张漠对官阶根本不在乎，“如果能去府州就太好了！我之前和党项人交过一次手……咳！不管怎么样，对他们也有些了解。”

“漠哥不嫌弃？”折惟昌挠着头，显得很不好意思，“到时搞不好还是我部下。”

“这有什么？！”张漠确实是不在乎，况且——“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兄弟在一起才好呢！万一我运气好，立几次军功，说不定很快就追上你了。”

“那就说定了！事不宜迟，我立刻动身赶回府州，求爹爹向枢密院要人。”

一首插不上话的杨传永，这时终于找到了机会，“早干嘛去了！等你回府州，黄花菜都凉了！”

“还来得及！”折惟昌心情很好，破天荒没有骂杨传永，“这不还有十多天吗？”

“你回府州要个西五天，就算回去当天写信给枢密院，枢密院主事收到信也要个西五天，十多天够吗？”

“也是哦！”折惟昌被当天浇了一盆冷水，刚才的高兴劲没了，“对了，那就请你爹爹帮忙啊，大不了让漠哥到你那儿去。你们家就在汴梁，这时间总该够了。”

“这事还用你来说？！”杨传永抖了起来，难得自己在表哥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几个月前我就向爹爹说了，不但向爹爹了，连婆婆那我都说了！”

“表弟你可以啊！”折惟昌嘿嘿首乐，摸着杨传永的脑袋，完全不顾他的满脸怒色，“比表哥我想得周到，既然姑婆都同意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也没说婆婆他们同意啊！”

嘭！

“刚夸你两句，又飞上天了是吧！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杨传永捂着脑袋，委屈的看着表哥：“爹爹说漠哥的事不要我们操心，他自有安排……表哥先不要急，听我说完，好像我爹爹也和你爹爹通过气了，他们是一个意见。你现在回府州也一个样，结果还是是不让我们管。”

三人一时无语，郁郁而别。

两个最要好的朋友走了，武学最后的十多天真的有些百无聊赖。还留在武学的其他上舍生可以说是“人心惶惶”，惹得张漠也无心学艺，况且杨传永那天的话，着实让人奇怪，免不了让他胡思乱想。

张漠没能胡思乱想几天，折惟昌和杨传永走后的第九天，一绿、一青两道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身着绿色官服的从六品兵部郎中，张漠自然是认识的，虽然连李继隆他们那次一起吃饭也才见过三次。

另外那名身穿青色官服的人是谁？张漠不知道，看服色官阶是七品之下，但从六品的兵部郎中对他却是客气的很，客气的有些过了。

兵部郎中几乎是谄媚地介绍着那名身穿青色官服的人，只听了半句话，张漠被如同五雷轰顶般，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两人己经走了。

刚才肯定不是梦，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桌子上实实在在的放着一块铜质腰牌，腰牌上还刻有他的名字。

张漠脑中再次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