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祭惊魂

在“鹰眼”这位森林之子的带领下，林晚感觉自己像一片无声的叶子，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密林中穿行。老者对地形了如指掌，总能避开危险的沼泽和兽径，脚步轻盈得如同狸猫。林晚拼尽全力跟上，伤口在奔跑中撕裂般疼痛，汗水浸透了衣衫，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手腕上的青铜镯传来持续的、温和的暖意，仿佛在为她注入一丝力量，同时也隐隐指向某个方向。

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微弱的灰白时，“鹰眼”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棵巨大的、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古树后。他指着前方一片笼罩在淡淡晨雾中的、依傍着险峻黑色石山的庞大聚居地，压低声音，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黑石…到了。他们的祭坛…在山顶…最大的黑石头那里。小心…守卫…很多…很毒！” 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深深看了林晚一眼，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后退，消失在来时的密林中。

只剩下林晚一人了。

她匍匐在冰冷的腐叶中，心脏狂跳，仔细观察着黑石部落。这里的建筑比炎狼更加密集和……阴森。窝棚多用黑色的岩石垒砌，上面覆盖着深色的兽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硫磺味和…腐朽的气息？营地中央同样有篝火，但火光似乎都带着一种诡异的幽绿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山顶。那里矗立着一块巨大无比、形状狰狞的天然黑曜石，如同怪兽的獠牙首指苍穹。巨石下方，隐约可见一个用白骨和黑色岩石垒砌的圆形平台——血祭祭坛！祭坛周围插满了挂着骷髅和兽骨的长矛，在微弱的晨光中投下扭曲恐怖的影子。

祭坛下方，人头攒动。显然，血祭即将开始！林晚甚至能隐约听到风中传来的、带着狂热和癫狂的吟唱声！

不能再等了！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利用茂密的灌木和嶙峋的黑色怪石作为掩护，如同壁虎般贴着地面，一点点向山顶祭坛的方向靠近。青铜手镯的灼热感越来越强，仿佛在为她指引着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避开巡逻的守卫。

她看到那些守卫脸上涂着厚厚的黑色油彩，眼神麻木而凶狠，手中的长矛尖端泛着幽绿的毒光。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每一次移动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有好几次，巡逻的黑石战士几乎擦着她的藏身之处走过，浓重的体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让她屏住呼吸，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终于，她潜行到了祭坛下方一个相对隐蔽的石缝中，距离祭坛只有不到二十米。这里能清晰地看到祭坛上的景象。

祭坛中央，竖立着一根粗大的、雕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石柱。青叶被反绑在石柱上！她身上的兽皮衣服被撕破，露出道道血痕，小脸惨白，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泪水，嘴巴被用兽筋勒住，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祭坛前方，站着一个人。他身材干瘦佝偻，穿着一件用各种黑色羽毛和兽骨缝制的、拖到地上的长袍，脸上涂抹的油彩比其他人更加繁复诡异，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最令人心悸的是他手中那根顶端镶嵌着惨白骷髅头的骨杖，以及他那双浑浊、却仿佛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眼睛！

大巫祭！

他正高举着骷髅骨杖，对着初升的、血红色的朝阳（天边泛起不祥的红光），用一种尖锐、扭曲、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嗓音，进行着癫狂的祈祷：

“伟大的…腐朽之主…黑暗的支配者…请睁开您…沉睡的眼眸…”

“献上…纯洁的祭品…鲜活的灵魂…与滚烫的鲜血…”

“接受…您卑微仆人的供奉…赐予我们…力量…与毁灭…”

“让…亵渎者…在您的腐朽之息中…哀嚎…化为灰烬…”

随着他的吟唱，祭坛下方聚集的黑石族人如同被催眠般，发出整齐而狂热的应和声，身体怪异地扭动、跪拜。空气中那股硫磺和腐朽的气息更加浓烈，甚至隐隐形成肉眼可见的、淡淡的黑色雾气，缠绕在祭坛周围。

大巫祭停止了吟唱，骷髅眼眶中仿佛有幽光闪烁。他缓缓转过身，那双燃烧着鬼火的眼睛，带着一种残忍的满足感，看向被绑在石柱上、瑟瑟发抖的青叶。他枯瘦如鸡爪般的手，伸向了旁边一个战士恭敬捧上来的、一柄造型狰狞、泛着幽绿毒光的黑曜石匕首！

“时辰…到了…用你的血…取悦神明！”

大巫祭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他高高举起了那柄死亡之匕！

“不——！” 林晚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她不能再等了！必须出手！

就在大巫祭的匕首即将刺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林晚猛地从藏身的石缝中探出身！她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所有因愤怒和恐惧而激发的力量，全部灌注到左手手腕的青铜镯上！目标——大巫祭！

“给我…停下！”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呐喊，而是用尽生命力量的低吼！

嗡——！

一道远比之前清晰、凝聚、带着肉眼可见淡青色涟漪的精神冲击波，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跨越空间，狠狠轰击在大巫祭高举匕首的手臂和头部！

“呃啊——！”

大巫祭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尖叫！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星乱冒！一股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首冲灵魂深处！他高举的手臂如同触电般猛地一僵、一麻，那柄淬毒的匕首“当啷”一声脱手飞出，掉落在坚硬的祭坛地面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狂热的祭坛瞬间死寂！

所有黑石族人都惊呆了！他们茫然地看着他们心目中如同神明般的大巫祭痛苦地抱着头，踉跄后退，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那淡青色的涟漪虽然普通人看不见，但空气中残留的诡异波动和威压，却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

“邪术！是那个妖女！”

“她闯进来了！在那边！”

“抓住她！撕碎她！”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疯狂的怒吼！守卫祭坛的黑石战士最先反应过来，他们如同被激怒的毒蜂，挥舞着毒矛，嘶吼着朝林晚藏身的石缝扑杀过来！祭坛下方的人群也陷入混乱，惊恐和愤怒交织。

机会！混乱就是机会！

林晚强忍着因过度催动力量而带来的头痛欲裂和眼前阵阵发黑，她知道刚才那一下不可能重创大巫祭，只能制造混乱！她看也不看扑来的敌人，如同灵巧的猿猴，借助嶙峋的怪石，手脚并用地冲向祭坛！

“青叶！低头！” 她一边冲，一边用尽力气用炎狼部落的土语大喊！

青叶原本充满绝望的眼睛猛地亮起！她看到了那个在混乱中向自己冲来的、浑身泥污却眼神坚定的身影！“玄…玄女大人！” 她心中狂喊，毫不犹豫地奋力低下头！

林晚冲到石柱下，手中的黑曜石匕首寒光一闪！

“唰！唰！”

坚韧的兽筋绳索应声而断！

“跟我走！” 林晚一把抓住青叶冰凉颤抖的手腕，将她从石柱上拽了下来！

“拦住她们！” 大巫祭己经从剧痛和眩晕中勉强恢复，他捂着剧痛的额头，眼中燃烧着怨毒到极致的幽绿火焰，嘶声尖叫！“杀了她们！用她们的血祭神！”

更多的黑石战士从西面八方围拢过来，毒矛如林！退路被堵死！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青叶，又看看那些狰狞扑来的敌人和祭坛上怨毒的大巫祭，一股绝望涌上心头。青铜镯的力量似乎耗尽了，只剩下滚烫和细微的刺痛感。

难道……功亏一篑？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呜——呜——呜——！”

黑石部落外围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苍凉雄浑、充满无尽杀伐之气的号角声！那声音穿透混乱的喧嚣，如同滚滚惊雷，震撼人心！

紧接着，是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咆哮！

“炎狼——！！！”

苍狼魁梧如山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黑石部落外围的一处高坡上！他身后，是数十名如同下山猛虎般的炎狼精锐战士！他们竟然尾随而至，在关键时刻发动了佯攻！

“杀进去！救玄女！救青叶！” 苍狼的咆哮如同雷霆，石斧首指混乱的祭坛！

“杀！！！” 炎狼战士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悍不畏死地冲向黑石部落的侧翼防线！

这突如其来的猛攻，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黑石部落的注意力瞬间被外围的强敌吸引！围攻林晚和青叶的战士也出现了瞬间的混乱和迟疑！

“走这边！” 林晚眼中爆发出绝境求生的光芒！她敏锐地抓住敌人被吸引的刹那空档，拉着青叶，朝着祭坛后方一处守卫相对薄弱的、通往山下密林的陡峭石径冲去！

“别让她们跑了！” 大巫祭气急败坏地尖叫。

几个反应过来的黑石战士紧追不舍！

林晚和青叶在陡峭崎岖的石径上亡命奔逃！身后是追兵的怒吼和破空射来的毒矛！好几次，毒矛擦着她们的身体钉入旁边的岩石，溅起火星！

突然，青叶脚下一滑，惊叫一声向下摔去！

“小心！” 林晚眼疾手快，猛地回身一把抓住青叶的手臂，巨大的惯性让她自己也失去平衡，两人抱作一团，顺着陡峭的石坡滚了下去！

尖锐的岩石划破皮肤，天旋地转！林晚只能死死护住青叶的头。

不知滚了多久，两人重重摔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暂时脱离了追兵的视线，但也摔得七荤八素，浑身是伤。

“玄女大人…您没事吧？” 青叶挣扎着坐起来，带着哭腔问道。

林晚疼得龇牙咧嘴，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她刚想说话，却猛地瞥见自己左手手腕——那个古朴的青铜镯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

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