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记忆荒原

林知夏的指尖停在蜜语后颈的针孔上，婴儿柔软的胎发蹭着她的虎口。病房里暖黄色的灯光映着孩子们茫然的脸——念知忘了如何折千纸鹤，念安抱着恐龙玩偶喊不出"星星"的名字，唯有小蜜语还在咿咿呀呀地抓着她颈间的玫瑰吊坠。

"他们...还能想起来吗？"林知夏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压在江砚辞心上。男人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西装袖口的玫瑰刺绣蹭过她手背："沈知月在查药剂来源，只要找到解药..."话未说完，念安突然将恐龙玩偶塞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问："叔叔，这个是什么呀？"

江砚辞浑身一震，低头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那里面再也没有对"爸爸"的依赖。林知夏猛地转身抱住念知，小姑娘僵硬地拍着她后背，像在模仿大人哄小孩："阿姨，你别哭呀。"泪水砸在念知辫梢的蝴蝶发绳上，那是小星辰亲手编的，如今却成了被遗忘的遗憾。

深夜，林知夏被噩梦惊醒。梦里小星辰的笑脸在迷雾中逐渐模糊，她伸手去抓，却触到一片冰冷的玻璃。江砚辞立刻打开床头灯，将温热的牛奶塞进她掌心："又梦到星星了？"他的声音带着睡意，指尖却熟练地替她揉着眉心。

牛奶杯壁凝着水珠，洇湿了林知夏的真丝睡裙。她突然抓住江砚辞的手腕，目光落在他锁骨处的玫瑰纹身："砚辞，我们是不是...也会忘记彼此？"男人的心跳在她掌心骤然加速，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指腹着她无名指的婚戒："就算全世界都忘了，我也会在你掌心写满我们的故事。"

他掀开被子下床，从保险柜里取出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枚银质钢笔，笔尖刻着细小的"夏"字——那是七年前他在暴雨中捡到的，后来找人刻了字却一首没送出手。林知夏接过钢笔，突然想起梦里小星辰塞给她的草莓糖，心脏像被蜜饯裹住，甜得发疼。

"夫人，查到了！"沈知月的电话在凌晨响起，声音带着惊恐，"失忆药剂来自瑞士一家秘密实验室，而买家..."她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声，"IP地址指向江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江砚辞挂断电话时，窗外正泛起鱼肚白。他看着林知夏腕间若隐若现的蝴蝶胎记，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残缺页——上面除了"江天雄"，还画着支折断的钢笔。林知夏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总裁办公室里，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锋利的光影。林知夏踩着高跟鞋走进来，鞋跟敲在大理石上的声响与心跳重合。她在办公桌抽屉里找到个加密硬盘，插入电脑的瞬间，屏幕上跳出段加密视频——画面里，年轻时的江天雄正将支钢笔递给陈默，背景是燃烧的孤儿院。

"那是...我父亲的钢笔。"林知夏的声音发颤。江砚辞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向视频角落的怀表——那正是陈默一首佩戴的那枚，表盖内侧的蝴蝶图案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硬盘突然自动格式化，最后跳出的字让两人瞳孔骤缩："下一个目标：林知夏的记忆。"

"快走！"江砚辞拽着她冲向电梯，却在走廊尽头看见陈默。男人穿着江氏集团的制服，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妹妹，该还我哥哥的命了。"他举起手中的注射器，针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林知夏下意识后退，却被江砚辞护在身后。男人的西装外套被划破，露出内侧绣着的玫瑰暗纹——那是她亲手为他绣的，说要"把心缝在他身上"。陈默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知道为什么你们的孩子都有蝴蝶胎记吗？因为那是纵火犯的烙印！"

千钧一发之际，念知突然抱着蜜语冲过来。小姑娘手里举着支蜡笔，在陈默西装上涂画着歪扭的蝴蝶："叔叔，画画要涂色才好看！"陈默愣神的瞬间，江砚辞趁机夺过注射器，却在针头即将落地时，林知夏突然抓住他的手。

"等等。"她看着注射器里淡蓝色的液体，想起母亲骨灰盒里的信，"这可能...是解药。"话音未落，陈默突然按下走廊里的火警按钮。洒水系统启动的刹那，林知夏看见陈默冲进电梯，手腕上的蝴蝶纹身被水冲淡，露出下面的旧伤疤——那是钢笔尖划伤的痕迹。

医院里，林知夏看着护士给孩子们注射液体，手心全是汗。江砚辞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指腹轻轻蹭过她的结婚戒指："相信我，会好起来的。"当念知突然抱住她脖子，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时，林知夏的泪水决堤而下。

然而，当她转身想拥抱江砚辞时，却看见男人扶着墙壁，脸色苍白如纸。沈知月举着化验报告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江先生...他为了保护夫人，被注射了过量的失忆药剂。"

林知夏猛地回头，撞进江砚辞陌生的目光里。男人看着她，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辨认："你是...？"她的心脏骤然停跳，指尖的钢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在医院的窗外，陈默转动着怀表，看着屏幕里林知夏含泪的脸，低声呢喃："妹妹，现在轮到你了。"

江砚辞弯腰捡起钢笔，指尖划过上面的"夏"字，突然想起梦里有个撑着伞的女孩，在暴雨中对他笑。他看着林知夏，试探着开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知夏看着他眼中的茫然，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咖啡店的下午。她深吸一口气，从他手中拿过钢笔，在自己掌心写下熟悉的笔画。泪水滴在字迹上，晕开一片湿痕。

"你好，江砚辞。"她抬起头，努力挤出笑容，"我叫林知夏。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在他们身后，念知抱着蜜语，悄悄将块草莓糖塞进江砚辞口袋。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忘了她们，但她记得妈妈说过："吃了甜的东西，就会想起开心的事。"

医院的长廊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知夏看着江砚辞困惑的脸，突然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着他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也是曾经为她撑伞磨出的。

"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这一次，换我来追你。"

江砚辞看着她眼中的光，心脏莫名地漏跳一拍。他点点头，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向未知的未来。而在暗处，陈默将怀表放在耳边，听着那规律的滴答声，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哥哥，你看，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记忆的荒原上，还能不能开出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