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婚事风波

贾环踏入荣庆堂时，堂内己坐满了人。贾母高坐上首，王夫人、邢夫人分坐两侧，王熙凤站在贾母身后轻轻打着扇。贾政、贾赦也在座，就连平日不常露面的贾珍也来了。这般阵仗，贾环心中己猜到了七八分。

"给老太太请安，给老爷、太太们请安。"贾环规规矩矩地行礼，眼角余光扫过众人神色。

贾母笑容慈祥，招手道："环哥儿来了，快过来坐。今日叫你来，是有件喜事要商议。"

贾环心下一紧，面上却不显，只恭顺地走到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半边屁股。他注意到屏风后似有人影晃动，想来是府中女眷在听。

"环哥儿今年也有十九了吧？"贾母啜了口茶，慢悠悠地道，"你哥哥宝玉虽比你大些，但婚事迟迟未定。我想着，你如今己有了功名在身，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王夫人忽然开口："老太太说得是。环儿如今是镇北侯，门第不同往日，婚事自然要慎重。"她顿了顿，"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十六，品貌端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环儿正是良配。"

贾环心头一跳，抬眼看向王夫人。只见她面色平静，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王家嫡女？这是要将他也拉入王家阵营么？

贾母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旋即笑道："王家的姑娘自然是好的。不过老身想着，史家湘云那孩子与咱们家亲近，又是个活泼性子，与环哥儿倒是般配。"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贾环耳朵动了动，猜测可能是史湘云本人躲在后面听着。他心中暗叹，湘云表妹确实可怜，父母双亡，在叔叔家中处境艰难。若嫁入贾府，倒是个出路。

贾政此时开口道："母亲考虑得周到。湘云那孩子品性纯良，又是自家亲戚，知根知底。"

王夫人脸色微沉："老爷，环儿如今是侯爵，婚事关乎家族体面。王家乃金陵名门，与咱们家门当户对。"

贾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二弟妹说得也有理。不过史家毕竟是老亲，湘云那丫头我也见过几次，确实不错。"

堂内气氛一时凝滞。贾环感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拱手道："老太太、老爷、太太容禀。孙儿年幼无知，婚事全凭长辈做主。只是..."

他故意顿了顿，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才继续道："只是兄长宝玉尚未定亲，孙儿不敢僭越。再者，孙儿初封侯爵，朝廷事务繁多，婚事可否暂缓？"

贾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贾环会如此回应。王夫人则眯起眼睛，似要看穿贾环的心思。

王熙凤忽然笑道："哎哟，环兄弟如今真是懂事了。知道长幼有序，又心系朝廷，老太太您可没白疼他。"

贾母点点头，面色缓和："环哥儿说得也有理。既如此，此事容后再议。不过湘云那孩子..."她欲言又止，眼中流露出怜惜之色。

贾环心中一动，恭敬道："老太太放心，湘云表妹在咱们家如同自家姐妹一般，孙儿自会照拂。"

王夫人脸色更加难看，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贾政则满意地点点头："环儿懂事，为父很欣慰。"

贾珍忽然插话："环兄弟如今身份不同，婚事确实要慎重。不过我倒觉得，与其娶史家孤女，不如考虑其他世家闺秀。我认识几家..."

"珍大哥好意心领了。"贾环不卑不亢地打断，"小弟自有主张。"

贾珍被噎了一下，讪讪地住了口。堂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见铜壶滴漏的声音。

贾母环视众人，最终道："今日就到这里吧。环哥儿既然说要等宝玉定亲后再议，那便依他。不过你们做父母的，也要多为他留心。"

众人纷纷应是。贾环行礼告退时，注意到王夫人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和一丝恼怒。

走出荣庆堂，贾环长舒一口气。秋日的阳光洒在庭院里，照得他有些恍惚。忽然，假山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探春。

"三姐姐？"贾环惊讶道。

探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环哥儿今日好生威风，连老太太和太太的面子都敢驳。"

贾环苦笑："我哪敢驳长辈的面子？只是..."他压低声音，"我的婚事，我自有主张。"

探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可是为了..."

贾环急忙摇头，示意她噤声。探春会意，转而道："史大妹妹方才在屏风后都听见了，出来时眼睛红红的。"

贾环心中一痛，却坚定道："她是个好姑娘，不该被我耽误。"

"那王家表妹呢？"

"更不可能。"贾环冷笑，"太太打的什么主意，我岂会不知？"

探春叹了口气："环哥儿如今真是变了。只是...你心中那人，恐怕更难如愿。"

贾环沉默片刻，望向远处的天空："事在人为。"

二人正说着，忽见王熙凤从荣庆堂出来，远远看见他们，便笑着招手："环兄弟、三妹妹，说什么体己话呢？也说给我听听。"

贾环与探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迎了上去。这场婚事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