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大福说话

“青松”号房车内，气氛比车外的浓雾更加凝重。

顾沉半倚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额角渗着细密的虚汗。苏醒带来的短暂力量早己耗尽，极度的虚弱如同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

然而，那双熔金色的眼眸却锐利如初，燃烧着不容动摇的意志。他的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程陌冰冷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石髓被放置在他与程陌之间，温润的金芒如同有生命的纽带，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两人，大部分滋养着顾沉受损的灵能核心，也分出微弱却恒定的一缕，试图渗透程陌那陷入深度“沉眠”的身体。

程陌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保温毯、暖宝宝、热水袋依旧覆盖着她，但她的体温，如同被冻结在时间的琥珀里，顽固地维持在32°C的死亡边缘。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的起伏微乎其微，只有心电监护仪上那缓慢而稳定的波形，证明着生命最底层的顽强。

惨白的皮肤下，仿佛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冰河。林静每隔一段时间就小心翼翼地更换暖宝宝和温水，每一次触碰那冰冷的肌肤，都让她心头一颤。

顾沉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时刻笼罩着程陌。他能“看”到她体内灵能核心的沉寂，那是一片像是被冰封住的星域，只有石髓微弱的光芒在边缘艰难地渗透、融化。他尝试过用自己的灵能去引导、去唤醒，但每一次微弱的触碰，都如同石沉大海，甚至引发程陌身体本能的、更深的寒意抗拒。他只能守候，只能等待，只能将那份刻骨的担忧和无能为力的焦灼，化作掌心的温度，固执地传递过去。

“顾队，前方三公里，进入盘山道，路况会更复杂。侦测到右侧山谷有微弱能量湍流，性质不明。” 林修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带着一丝紧张。他面前的平板连接着房车的外部传感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地形图。

“保持警戒，徐昊，减速。” 顾沉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但指令清晰。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程陌的脸。

“明白！” 徐昊沉稳地回应，降低了车速。“青松”庞大的车身在狭窄的山道上行驶，需要更加小心。

而在顾沉脚边，大福的状态却有些异常。

自从五天前淋了那场诡异的酸雨，大福就开始了缓慢而惊人的变化。最初只是毛发变得更有光泽，眼神似乎更加灵动锐利。但变化在加速。它的体型，如同吹气般膨胀起来！

原本就高大精悍的骨架变得更加粗壮，肌肉线条虬结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肩高几乎达到了成年人的胸口，西肢粗壮如柱，爪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深棕色的被毛变得更加浓密厚实，如同披上了一层坚韧的铠甲，在源初石髓光芒的映照下，流动着暗沉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头部，吻部似乎拉长了一些，獠牙更加突出锋利，琥珀色的竖瞳深处，仿佛点燃了两簇幽冷的火焰，智慧的光芒在其中流转，不再是纯粹的，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人一样的深邃。

它不再满足于趴在垫子上，它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骑士，巨大的身躯首接卧在程陌沙发前的地板上，几乎占据了客厅过道的一半空间。那颗硕大、充满力量感的头颅微微昂起，琥珀色的双瞳如同探照灯般，锐利地扫视着车厢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车门和车顶那些可能被突破的薄弱点。每一次车厢因为颠簸而晃动，它强健的肌肉都会瞬间绷紧，喉咙里发出低沉如闷雷般的呼噜声，警告着外界一切可能的威胁。

一股无形的、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以它为中心弥漫开来，让车内的空气都显得沉重了几分。

林静每次经过它身边，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头蛰伏的远古凶兽。连傲娇的泡芙，都只敢远远地蹲在柜子顶上，好奇又带着一丝敬畏地看着下方那个变得无比庞大的伙伴。

“大福，它…是不是又变大了？” 林静给顾沉递水时，忍不住小声问道，目光惊疑不定地落在杜宾那几乎能一口咬断成年人脖子的巨口上。

顾沉的目光终于从程陌脸上移开，落在大福身上。熔金色的瞳孔中符文流转，带着一丝凝重和探究。“酸雨里蕴含了混乱能量和石髓的秩序之力，在它体内产生了未知的反应” 他艰难地分析着，“它应该是在进化或者说变异，但具体朝哪个方向我们并不清楚。”

就在这时，大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头颅转向车厢后部靠近厨房储物柜的方向。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柜门下方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喉咙里发出更加低沉、充满威胁的“呜呜”声，背脊的毛发微微炸起！

“怎么了，大福？” 林修也紧张起来，看向那个柜子。那里存放着一些罐头和备用零件。

大福没有理会林修，它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猛地扑了过去！巨大的前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嗤啦”一声，如同撕开纸片般，竟将那坚固的合金柜门硬生生抓开了几道深痕。紧接着，它猛地一低头，巨大的犬齿精准地咬住了一只刚从缝隙里钻出来、足有巴掌大小、甲壳闪烁着不祥紫黑色金属光泽的变异蟑螂。

“咔嚓！” 令人牙酸的甲壳碎裂声响起！那坚硬得能抵挡普通子弹的变异蟑螂，在大福恐怖的咬合力下瞬间被碾碎，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汁液溅射出来。

大福厌恶地甩甩头，将残骸吐在地上，然后用爪子嫌弃地扒拉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带着不屑的冷哼：“哼！肮脏的…虫子…”

整个车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林静手中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林修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平板从他膝盖上滑落都浑然不觉。

连闭目养神的顾沉都猛地睁开了熔金色的眼睛，锐利的目光锁定大福！

徐昊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方向盘都差点打滑！

刚才那清晰无比、带着明显情绪和语气的人话？！是从大福嘴里发出来的？！

“大…大福？！你…你会说话了？！” 林静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极度的震惊。

大福似乎也被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惊了一下。它歪了歪巨大的头颅，琥珀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困惑，仿佛在回味刚才发声的感觉。它尝试着动了动嘴，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呃…汪…唔…”

片刻的凝滞和尝试后，一个低沉、浑厚、带着明显犬类胸腔共鸣音色，却又清晰无比、吐字略显生涩僵硬的声音，再次在车厢内响起，首接传入每个人的脑海，并非通过空气震动，而是某种心灵感应！

“能…交流…了…” 大福的“声音”带着一丝新奇和不确定，巨大的眼睛依次扫过目瞪口呆的众人，最后落在顾沉身上，眼神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酸雨…石髓…力量…融合…改变…我…守护…更强…”

心灵传音！它真的能交流了！而且思维清晰！

“我的天！心灵感应！它进化出了智慧和精神沟通能力！” 林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激动得语无伦次，捡起平板就想记录这奇迹般的生物变异现象。

顾沉熔金色的眼眸中光芒急速流转，震惊之后是深深的思索。

酸雨中的混乱能量、石髓的秩序之力、大福本身超凡的体质和忠诚坚韧的意志…在机缘巧合下，催生出了这种前所未闻的变异！这究竟是福是祸？大福依旧是那个忠诚的大福吗？

“大福…” 顾沉尝试着在脑海中呼唤，并传递出清晰的意念，“你…感觉如何？意识…清晰？”

大福立刻看向顾沉，巨大的尾巴微微晃动了一下，传回的意念清晰而坚定：“…我…很好…力量…充满…头脑…清楚…守护程陌…守护你们…是我的…使命…” 它的意念中充满了对顾沉和程陌的深厚情感，以及变得更强大后更坚定的守护意志。

“你能…控制…这力量？” 顾沉用意念追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大福琥珀色的竖瞳闪过一丝精光，意念回应：“能…感觉…在适应…撕碎…威胁…很容易…” 它看了一眼地上那滩蟑螂残骸，意念中带着理所当然的冷酷。它低头，用巨大的鼻子轻轻碰了碰程陌盖着毯子的手臂，意念变得柔和而担忧：“程陌…冷…很久…为什么…不醒？”

顾沉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大福的核心意识没有变，它的忠诚和情感依旧纯粹，只是躯体和能力发生了剧变，并且获得了表达的能力。这无疑是绝境中的一份强大助力。

“她受伤很深，需要时间…” 顾沉用意念解释，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你的新力量很重要，帮我们警戒的更远更细一些。”

“明白！” 大福的意念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它巨大的身躯重新伏低，但头颅昂得更高，琥珀色的竖瞳仿佛能穿透厚重的装甲车体，感知着外界广阔范围内的风吹草动。

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精细的感知力场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雷达波，扫描着山林间的每一丝能量波动、每一缕异常气息。它成了队伍中最强大、最敏锐的活体雷达和预警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