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巷毒箭惊魂

弩箭破空的锐响擦着沈墨的耳廓划过，钉入身后土墙时溅起一串幽蓝火星。暗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赵暮雪的剑在黑暗中划出冷冽的弧光，将第二支箭劈成两截。

"低头！"

沈墨尚未俯身，第三支箭己穿透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箭尾白羽上"丙申"二字在微光中一闪而过——与父亲临终时嘶哑喊出的编号一模一样。

"神策军的淬毒箭。"赵暮雪反手甩出三枚铜钱，暗处传来闷哼，"见血封喉的'青丝绕'，刑部走狗居然用这个对付自己人？"

沈墨的指尖抚过墙上箭痕。箭簇入土三寸，这个力道绝非普通弓弩所能及——只有兵部武库司特制的"穿云弩"才有此威力。他忽然想起徐老腰间那个突兀的锦囊，老仵作转身时，囊中传来的分明是机括转动的细响。

"暗道通哪儿？"沈墨压低声音问引路的刺青脸。

"甜水巷废井。"那人独眼里闪着诡光，"但三爷死后，井口怕是..."

话音戛然而止。刺青脸喉咙突然凸出一截箭尖，黑血顺着脖颈刺青的蛇纹蜿蜒而下。沈墨猛扑过去时，尸体袖中滑出把薄如蝉翼的刀——正是凝香阁无头尸指甲缝里嵌着的同款刃片。

"灭口。"赵暮雪剑尖挑起刀刃，"看来我们摸到真东西了。"

沈墨掰开死者紧握的左手，掌心赫然是半枚被血浸透的青铜符。与他怀中残符相拼，断面处严丝合缝地组成个"枢"字。

暗渠流水声渐近时，赵暮雪突然按住右臂。紫色胡服裂开一道寸长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沈墨下意识去扶，却在瞥见伤口形状时僵住——

三道平行划痕，边缘呈锯齿状。十二年前父亲遗体更衣时，他曾在死者后颈见过完全一致的伤口。当时族老说是棺木铁钉所伤，可眼前这道新鲜伤痕里，还嵌着几粒熟悉的靛蓝色碎屑。

"郡主这伤..."沈墨的嗓音不自觉发紧，"怎么来的？"

赵暮雪猛地抽回手臂。绷带散开的刹那，沈墨看见她肘内侧有个火焰形烙印——与当铺尸体腕上的朱砂纹毫无二致。

"三年前西域剿匪时中的埋伏。"她扯下剑穗重新包扎，螭纹玉坠在黑暗中泛着冷光，"沈大人莫非连这个都要记入刑部案卷？"

水流声突然湍急。沈墨尚未回应，前方突然传来巨石移动的轰响。刺青脸尸体怀中的青铜符竟自行颤动起来，断口处渗出诡异的红锈。

"退后！"赵暮雪一剑劈向渠壁。

青砖崩裂处，露出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窄缝。腐臭味扑面而来，沈墨的官袍被缝隙里的铁蒺藜撕开一道口子。他摸到腰间玉佩正在发烫——父亲留下的这枚古玉每逢阴秽之地就会升温，此刻玉中《凉州词》的纹路竟渗出细密血珠。

窄道尽头是间石室。墙上密密麻麻挂着的，全是人皮制成的囊袋。

"沉水香，龙脑，尸苔粉..."

沈墨念着囊袋上的标签，指尖在触到第三个袋子时猛地缩回。这袋内衬竟用金线绣着左相府的徽记，而内容物是几缕带着毛囊的头发——与他在胡记香药铺发现的少年死者手中碎布同源。

赵暮雪突然剑指东南角："有人。"

阴影里缓缓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女子。她手中琉璃灯照出满室囊袋的真相——每个都标注着朝中官员的名字。

"雪娘子竟能找到这儿。"女子声音像掺了冰碴，"看来黑三爷死前说了不少。"

面具揭下的瞬间，沈墨倒吸冷气。这分明是去年病逝的户部尚书嫡女苏婉容！女子左脸完好如初，右脸却布满蛛网般的紫黑色毒纹。

"鬼市西施。"赵暮雪剑尖纹丝不动，"我要红烛案那年所有的沉水香配方。"

女子轻笑一声，从袖中抖出卷竹简。沈墨刚要接过，简中突然窜出条赤红小蛇！赵暮雪旋身斩蛇的刹那，女子己退至墙边，按下机关。

"配方在简末。"她的身影随石门关闭逐渐模糊，"但劝你们别查了——左相府大小姐三日后及笄，她梳妆匣里...嗬嗬..."

余音被石门截断。沈墨展开染血的竹简，末行朱砂小楷触目惊心：

"七月十五子时，以天葵血合沉水香，可唤亡魂显形。"**

沈墨回到租住的小院时，月己西斜。

门闩上的发丝断了三根——有人进来过。他缓步挪向书架，指尖在《洗冤集录》书脊摸到细微的粉末。这是他从刑部偷带出来的红烛案残卷，现在书页间正夹着鬼市西施给的香方。

"沈大人夜游回来了？"

阴影里响起徐老的声音。老仵坐坐在他平日读书的圈椅上，脚边躺着只被扭断脖子的信鸽。沈墨注意到对方皂靴边缘沾着甜水巷特有的红泥——正是暗道出口处的土质。

"侍郎大人命老朽来取个东西。"徐老从怀中掏出个锦囊，倒出块靛蓝碎布，"听说沈大人在查这个？"

布片上金线绣的《菩萨蛮》下阙，此刻完整展现在灯下：

"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

沈墨的血液瞬间冻结。这是父亲生前最后的手书，原诗本该是"余香冷"，却被改为"余香袅"——而改笔的运锋走势，与刑部侍郎杜衡的奏折批阅笔迹分毫不差！

"东西给了，就还是刑部的好官。"徐老将碎布按在桌上，留下个湿漉漉的血指印，"明日午时，侍郎大人要见完整的青铜符。"

徐老离去后，沈墨从床板暗格里取出个漆盒。

盒中残卷记载着二十年前红烛案的验尸记录，其中一页被血渍浸透了大半。他小心展开鬼市西施的香方，在灯下重叠——血渍透光后显现的，正是同样的沉水香配方。

窗棂突然咔哒一响。

赵暮雪倒挂在檐下，指尖弹来块帛片。沈墨接住时，摸到上面未干的血迹组成个火焰纹。

"左相府送来的。"她翻进屋内，剑尖挑开帛片，"今早发现的。"

帛片内层用胭脂写着两行小字：

"七月既望，浴火新生。

香消玉殒，凤凰归巢。"

沈墨的玉佩突然炸裂！玉屑纷飞中，他看清了父亲藏在夹层多年的纸条——

"丙申年穿云弩，出自杜衡之手。"

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己照到门扉。赵暮雪的剑鞘压住他颤抖的手腕："现在，信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