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赏荷宴

三日后，由御史大夫夫人牵头，在曲水河畔花园举办赏荷宴，该场宴会表面为赏荷，实则是为各家适龄儿子相看，挑选如意儿媳妇。京中贵女几乎全数到场，沈明华作为主母，自然坐在首位。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袭月白色纱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面容少施粉黛明艳动人，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几日不见，郡主越发光彩照人，都让人移不开眼了呢。”御史大夫夫人和几个关系好的贵妇人在和沈明华闲聊，等待贵女依次入座。

沈明华笑着，视线划过对方手腕，投其所好夸奖：“夫人谬赞了，我看夫人气色极好，腕上这对玉镯更衬得夫人气质不俗。”

御史大夫果然高兴，“是吗？郡主也觉得这玉镯好看？”

闲聊中，沈明华忽然见到一对熟人，扬起一个笑。她的庶妹沈明月，也登场了。

沈明月一身明黄色衣裙，挽着位面容敦厚的中年男子款款而来。那应该就是她夫君王平——前世被冠以贪污罪名满门抄斩的倒霉鬼。

"姐姐！"沈明月亲热地挽住沈明华的手臂，"多日不见，妹妹好想你呢。"

整得跟百八十年没见一样，果然迷惑了在场不少人，纷纷感叹：“郡主夫人和她的妹妹感情真好。”

沈明华心中膈应，却任由她挽着，目光落在王平身上。这人眉宇间一派正气，言谈举止更是谦和有礼，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贪污赈灾款的人。

"妹夫近日公务忙不忙？"沈明华状似无意地问道。

王平实诚的说：“还好，倒也不忙，所以陪明月一起过来看看。"

王平长相一般，本人忠厚老实，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当初是母亲念及对婢女的情谊，亲自为她女儿挑选，庶女配户部员外郎，沈明月算是赚的，更何况如今又升迁，对沈明月也真心，奈何沈明月不知足，还想勾搭皇子成为皇子妃，竟不惜陷害疼爱自己的丈夫，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今西方太平，倒也是幸事，但往后要是需要赈灾拨款，赈灾款数额巨大..."沈明华压低声音，"妹夫可要当心，莫让人钻了空子。"

王平神色一凛："郡主此言..."

沈明月心中一窒，莫不是被沈明华发现什么？连忙插话："姐姐多虑了。我家夫君最是清廉，断不会..."

"本郡主自然信得过妹夫。"沈明华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明月一眼，"只是提醒一句，毕竟...人心隔肚皮。"

沈明月面露慌乱，随即又恢复那副天真模样，不断的在说服自己，自己也是顺应天意，毕竟鱼逐水草而居，鸟择良木而栖，三皇子才貌双全，为志大业者，母妃更是当今宠妃，蒙恩不断，形势所趋，三皇子必是未来储君，而她借机与其交好，投其所好，也是人之常情。

王平虽与沈明华来往不多，但对这个姐姐也有几分了解，断然不会说一些故弄玄虚的话，更何况这话是意有所指，看了一眼沈明月，心中疑虑更甚，询问，“王某不才，未能理解郡主的意思，还请郡主明示。”

“我也是随口说说，世事难料，谁知道呢？”沈明华低头看自己的纤指蔻丹，说道：“江淮一带，东南部毗邻大江，地势平坦，江淮堤坝年久失修，若遇暴雨，恐会引发洪涝灾害。”

王平有些诧异，此刻正值冬末，不到雨季，怎么可能会有暴雨倾盆？但好歹是沈明华提示，心中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接下来，宴会正式开始。

"诸位姑娘，难得大家相聚，今日不妨一起作诗？以荷为题，不拘诗体。"御史大夫韩夫人执鎏金团扇轻摇，目光扫过席上簪着珍珠莲钗的贵女们。

话音未落，右首浅绿色襦裙少女己起身行礼"小女献丑——'翠盖擎珠映日新，红衣半卷舞罗裙'。"

这女孩是江南织造坊小姐。御史大夫夫人点了点头。

满堂彩声中，左侧闺秀抿唇一笑，素手蘸茶在梨木案上写下："莫叹秋来香韵减，淤泥深处孕冰心。"

该女孩则是监察御史之女。御史大夫夫人笑了，眼中暗含赞许，该女子相貌和才情在一众女子中皆是一流，举止言行看起来端庄贤淑，很不错。不少贵妇人也在心中暗暗留意，决定日后和自家相公商量，改日就去找媒人提亲。

这时，一位女子扬声道："二位姐姐都道尽荷之清雅，小妹不才，就写个热闹的吧。"她启齿微微道："采莲舟过乱莺啼，惊散银鳞跃碧溪。忽觉裙裾沾露重，满筐香玉压枝低。"

沈明华看过去，见此人面容娇好身材出挑，一袭粉衣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心中还在思索此人是谁，忽然留意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陆远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此地，眼神痴痴的望着该女。

沈明华马上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陆远舟的心上人——苏婉柔。

御史大夫夫人也很满意，笑着将新剥的莲子抛入湖心："好个'满筐香玉'！来人，取我那方鲛绡帕，给这位灵秀的闺女做彩头！"

有人马上询问名称，苏婉柔略带羞涩的报上姓名，尚书府嫡女，成功在很多贵妇人的心中拔得头筹。

看着苏婉柔风头出尽，沈明华放下手中罗扇，笑道：“早就听闻京城的闺女多才多艺，今日一见果不同凡响。不过除了在场的名媛闺秀，不知道有没有夫人愿意露一手？”

听出沈明华话中所指，马上有人捧场，席间一位夫人接话：“听闻郡主琴艺超群，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闻？"

沈明华假意谦虚两句："本郡主琴艺粗浅……"

"郡主过谦了。"陆远舟突然开口，他己经意识到沈明华是冲苏婉柔来的，眼睛首首的看着对方，带着几分挑衅，"苏小姐琴音婉转动听，绕梁三日，不知道与之相比，郡主琴艺如何？"

满座哗然，不少人精嗅出些不同寻常的讯息，眼神不断在沈陆俩人身上穿梭。据说俩人成婚三年，在外，驸马一首与郡主相敬如宾，如今看这架势，似乎并不像传闻中所说。

拿别的女子和自己发妻比较，何况对象是郡主，这可是大不敬！沈明华心中冷笑，既然驸马不怕丢人，那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面上却依旧温婉："既然驸马开口，本郡主便献丑了。"